徐世暄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跟大道互相伤害这件事儿上,他压根就不想去研究那些道理,于是他就只能选择入魔门。
魔门中人并不相信遥远的长生和威能,人之一生,能活得明白已是不易,求外不如求内,他们选择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不求得道长生,只求自在逍遥。
什么问题就来了,因为他徐世暄偏偏就是一颗道种!
这下好了,大道三千没有啦,大道三万万也没有了,他彻底被限定在了四十九颗道种的身份里面,不上不下的吊在了半空里。
徐世暄他愁吗?
他愁呀。
徐世暄他苦吗?
他苦呀。
如果说别人面前是一片星辰大海,那么他眼前流淌过的就是一条小溪,还必须要跟其他四十八个不要脸的恶贼互相伤害。
在没有意识到年龄问题时,他觉得自己在天道里大概是个添头,被扔下来凑数的,等到他明白自己身份有问题后,一边觉得以前的自己脑子坏掉了,一边又觉得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说不定就是白心离那个小白脸干的!
于是,在被命运玩了这么好几手之后,徐世暄就再也不肯委屈自己了。
他喜欢北方,就老往北边跑。
他喜欢看热闹,就哪里都有他。
他喜欢给人做媒,好吧。这个还得憋着。
也就是老往北边跑的原因,他就和另一个难兄难弟白心离越来越熟。
他第一眼看到白心离的时候,就打从心底觉得跟他不对付。
同样是道种,同样被限定在小溪里捞沙子,凭什么他白心离就没被命运玩的心神俱疲?
难道就凭他长得好看吗?
这种感觉让徐世暄很不爽,而且他冥冥中觉得自己本来也应该看白心离很不爽,有点就有点像他徐二狗和白铁柱一起追求村里的天小花,偏偏人家天小花只看白铁柱,就是不理他徐二狗,厚此薄彼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秉着绝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中心思想,徐世暄开始日复一日的找白心离麻烦,持之以恒之下已经成为了他的一样固定娱乐,一段日子不去招人烦就浑身难受。
就是这么一个有点轴劲的人,现在要破解神仙棋。
轴也有轴的好处,布阵之人最怕遇到这种二愣子,因为只要掘地三尺,哪怕是天皇老子的阵也能给破给你看。
现在,徐世暄就凭借着他的轴劲,不厌其烦地在墙壁上摸索着,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角落摸到了翘起的一小块皮。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皮,甚至他凑近了猛盯半天才确定这确实是块皮,因为上面被刷了厚厚的墙灰,如果不是皮后用来糊住的血没刷匀,徐世暄也找不到这么一块翘起。
看着这块皮,他猛然想起来老皇帝曾听散修的话重新粉刷过国都的墙面,只不过那时候打的旗号是为皇帝祝寿,再加上涂抹墙粉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他师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果然是从那时候就掉以轻心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抠起翘起的部位,试图通过翘起的部位将皮从墙面上撕下来。这需要很仔细,动作也要慢慢来,否则稍不留神脆弱的外皮就会碎掉。
掏出随身的匕首斜着插入皮与砖的缝隙里,他仗着外面那层厚墙灰直接开始撬墙皮,随着墙皮一块块脱落,被掩盖在下面的鲜红花纹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还不够。
感受着手掌下墙壁发出的脉动,徐世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完整的图案展露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副他此生见过最精细的阵法纹路,每一条细细的红线都像是一道血管,细细密密的纠缠在一起,远看却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徐世暄把手贴上了“牡丹”的花蕊,果不其然,手心下传来了脉搏跳动的感觉。
这些花纹是活的。
这座阵法,是活的。
他能感受到像是血液的东西在通过这些纹路不断流淌,无论那个叫做“孰湖”的散修做了什么,他都赋予了这座阵法“生命”。
恐怕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的原因。
想要赋予死物生命,自然需要超乎寻常的祭品。
明白了这一点后,情况顿时急转直下,徐世暄感到无比的棘手。
自古以来,破阵也不过是老三样,要么杀掉布阵人,要么破掉阵眼,最笨的方法就是传说中的拆除大法,无论是什么东西,见到就给他砸烂。
可当阵法有了生命,一切就不一样了。
它可以脱离布阵者独立存在,就算你把布阵者碾成了肉酱,它也运转不误,而且作为它“心脏”的阵眼也会不断移动,在这种情况下,最笨的方法反而成了最好用的方法。
然而,时间和范围都不允许徐世暄去搞拆除大业。
阵法停运的机会稍纵即逝,况且这盘神仙棋的范围包括整个开元国都,如此范围之下,捣毁一两面墙完全无济于事。
“孰湖!!!!!!!”
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徐世暄向着声音发出处眺望,却只能看到一面又一面的土墙,然而,随着这声怒吼,他鲜明的感觉到手下的脉搏突然提速了。
“扑通!扑通!扑通!”
墙壁上的“牡丹”越发妖艳,阵阵血气从上面散发出来,徐世暄抬手搓了搓手臂,周围的环境在急剧降温,并非是第七轮选拔时那样的寒冬,而是某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之意。
徐世暄知道,这是怨气,是所有惨死于神仙棋中的人汇聚在一起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