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年慢条斯理地给她盛了一碗饭。
盛夏依旧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筷子夹着一块红烧狮子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好奇。
苏灿吗?她做了什么?
表白了?亲他了?还是抱他了?
不应该吧!他那脾气,别说亲他抱他了,大概都不允许别人靠近他半尺。
对于这一点,盛夏从不怀疑。
小公寓里空间有限,没有饭厅,两个人惯常在客厅吃饭,一张不到一米长的方桌,离得近,吃饭的时候几乎挨着,盛夏歪着头看他,身子侧到她那边去,眉头微微挑着,等他回答。
她脑袋就靠在他肩膀上,一双眼炯炯有神,好像等着他讲什么惊人八卦似的。
沈纪年失笑,低头吻在她唇上。
缱绻的,带着温柔和缠绵,盛夏总觉得他在这种时候和平常格外的不同。
是不同,沈纪年也觉得,自己面对盛夏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耐心和细致。亲吻她柔软娇嫩的唇瓣,带着点儿红烧狮子头的香味,他舔了舔她唇角,哄说:“先吃饭!嗯?”
欸……
转移话题了啊!看来事情真的有点儿大?
盛夏越发好奇了。
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抽空看他一眼,努力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告诉她自己很严肃,坦白不坦白,看着办吧!
沈纪年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更知道她这样,多半是没放在心上,于是笑意更深,夹了一筷子鱼肉剔了刺喂给她,“也没什么,苏灿的日记不小心当工作文档发到公共邮箱了。”
盛夏挑眉,继而恍然大悟,“……日记里有你?”
沈纪年“嗯”了声。
盛夏:“……”可真是招蜂引蝶啊!
她盯着他看了会儿,其实也难怪,像他这样个子高高的帅帅的,虽然冷冷的不爱搭理人,但平添了几分禁欲高冷的气质的男生,确实……挺招人的。
盛夏大概能猜到始末了,苏灿暗恋沈纪年,或许在日记里记录了一下小女生的心思,结果不小心当做工作文档发到公共邮箱里了,然后整个事务所的人应该都看到了。
那倒是……挺巧的。
盛夏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怎么处理了?”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之前不叫她过去事务所那边,一来是不方便,二来觉得没必要,事务所很忙,他也很忙,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中午吃饭那一小会儿,犯不着再把她叫过去。而发生了这种事,他自然得把盛夏带过去,阐明一下立场。所以晚上特意让她过去等他。
盛夏笑了笑,用一个新闻人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倒是能脑补出来不少,不过要是因为这个就生气,好像实在是有些牵强。
盛夏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说你做得对,还是在说好失望不够劲爆。
沈纪年笑着摇了摇头,敲了下她的脑壳。
“好了,快吃饭。”
电视里在播放晚间新闻,中东又起了战争。南方洪灾在奋力实施救援。贸易战打响了。智能ai有了新的突破。
世界瞬息万变。
盛夏凝神听了会儿,把苏灿抛诸脑后,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战地记者吗?”
沈纪年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
“我们学院的一个师兄,毕业进了青联社,前几年外派做了战地记者,很优秀,我们教授经常拿他做模范举例,不过昨天去世了。中东那边战乱,他出任务的时候被汽车炸·弹炸死了。”
年仅27岁。
学院很多人都在转发悼念,校报那边做了整幅的报道。
尸体面目全非,保险公司那边直接送了骨灰回来,学院派了几个学生代表去接机,顺便表示慰问。有人看见了师兄的父母,抱着骨灰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没有嚎啕大哭,但悲伤几乎透体而出,去慰问的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泪。那场面太过震撼,任何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也显得苍白。
盛夏因为在校报任职的缘故,看了不少消息和照片,很意外的是,盛夏发现,“他是李亚楠的哥哥,叫李亚晖。”
照片上有李亚楠,她跟着父母去机场,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一双眼红得像兔子,一直咬着下嘴唇,血都咬出来了。
盛夏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定目标,比如韩佳凝想考上海财经,甚至把学校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课桌上,朱莉莉打算考中戏,学表演,而李亚楠,说她想考新闻专业,将来当记者。
那时候盛夏还挺惊讶,李亚楠看着文文静静还有些胆小,竟然会想当记者。
没想到,时隔多年,现在才有了答案。
大概……是对哥哥的崇拜吧!
盛夏是个不会回顾过往的人,她讨厌回头去看那些失去的回不来的不可能再握住的东西。
不过昨天听说这件事之后,倒是一直在回忆。
她记得朱莉莉没有考上中戏,进了一所综合性大学的艺术学院,以后能不能进娱乐圈当大明星,全凭运气了。李亚楠成绩不是很好,虽然雄心万丈想要考中传,但最后只是刚刚过二本线,听说是报了一所外语学院,学西语。
盛夏原本想要学医,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选了新闻这个专业。学新闻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帅气,大多数人毕业了不会进中央,不会去各大报社任职,不会以挖掘事实真相为己任,就算有万丈雄心,到最后也会发现,很多事实真相是不可说的禁忌。有着这样那样的现实或者非现实的因素横在面前,而大多数人,在追求理想之前,还要努力先填饱肚子。
李亚晖刚死,媒体今天到处都在报道,战地记者这个名词再一次进入大众视野,有人感叹战地记者的伟大,有人批评战争,有人为死者父母忧心,也有人说,太不值得,从宏观上来说,李亚晖是伟大的,落到为人子女上,却是十足自私的。
罗伯特卡帕说: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那是你离得不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