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李陪陪身上那个邪门的血手印,不知过了这么长时间发展成什么样了,心里又气又恼又急,看着这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瞬体会到了李怼怼每天管理着这样一群不着调的非人类时那操碎心的心情。
何以解怒?唯有强怼。
“什么破礼貌有救人重要吗?都多大的吸血鬼和狼人了,能不能靠点谱!”
我头一次对小狼发脾气,他很明显吓到了,用一副被李怼怼怼了的委屈表情看着我。旁边两个医生则是呆呆的看看我又看看李怼怼,于邵倒是在我背后感慨:“哇,小姐姐怼人的样子好帅哦!”
而李怼怼听完我这翻话,破天荒的站到了我这一边:“听见了没。都给我靠谱点。”他语调严肃又冷凝,带着不怒自威的力量。
他给我撑腰,我盛怒之下也有点惊讶,然后就听见他说:“一大晚了,输赢才两个月的房租,吸协没给你们开工资吗?”
“……”
我特么……
我就不该对这些吸血鬼非人类报什么希望!
我怒而转身,登登登上了楼,敲李陪陪的房门,里面没人应,我有点慌了,脑子里已经过了一万种李陪陪在家里的死法:
“上来开门。”
我往下喊了一声,却见楼下两个吸血鬼在找李怼怼理论:“主任……我们已经很久没涨过工资了……”
“涨工资找财务处。”
“可那也要你盖章啊……财务处说,每次送上去的涨工资提议……你都给退回去了。”
我这边是生死攸关的境地,他们却在楼下讨论涨工资……
是指望不上他们了,我咬咬牙,退后两步,往前一冲,“咚”的一脚狠狠踹在李陪陪的铁门上,铁门本来就年久失修,我这发狠的一脚倒也真的把铁门踹开了。
我膝盖和脚踝震得发疼,巨响倒让楼下几人注意到了上面的动静,齐齐上楼看了过来。
李怼怼只有一句话:“苏小信,这门你来修。”
我瞬间心疼起了李陪陪,你们吸血鬼之间的感情是有多么淡漠啊,几个力量摸不着边的非人类站在后面看热闹,就我一个人类来出力救人。
我懒得理他,进了屋去,就看见李陪陪那个被她涂抹得七彩斑斓的棺材摆在屋中间,棺材盖盖得死死的。
“李陪陪。”我在棺材盖上叫她,“你还好吧?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别管我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在棺材里,我害怕!”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精神,虽然趁得我的担心着急有点多余,但她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哄她,“你别怕,你哥李怼怼也在呢,给你带了两个医生和一个赶尸匠来救你,不让你出毛病。”
棺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歇开了一条缝:“赶尸匠?能解尸毒的?”
“小邵邵。”我唤了声门口吃着麻花看热闹的小孩。他倒是最听话的一个,乖乖走进来,和棺材缝里面的李陪陪打了个招呼:“大美人儿,又见面了。”
嗯?搞半天原来是旧相识,不过想来也是,李怼怼认识的人,李陪陪多半也都认识。
“啊!”李陪陪一声惊呼,一把掀了棺材盖就蹦了出来,“于邵邵!”她一把把于邵抱了起来,“你来了!我有救了!你给我看看。”
说着她丝毫不顾在场还有几个男人,一把扒开外衣,转过身去,露出光滑的背脊:“你给我看,那血手印儿能解吗?”
我来不及帮她捂住别的男人的眼睛,于是只好捂住我自己的眼睛,然而房间沉默了很久,于邵开口:“大美人儿,你给我看了很漂亮的一片雪肤,手印儿我可没看见。”
我错愕的拿开手,定睛一看,李陪陪后背的血手印儿已经不见了!
“没有?”李陪陪说,“不可能啊!先前我和小信亲眼看见的,就在这一块。”她费力的将手弯过来比划。在我记忆中,那小孩的手印确实是在她后背的那个位置,但是此刻她光滑洁白的皮肤就像一块圣地,上面什么都没有,连毛孔都小得看不见。
“确实有的。”我给李陪陪作证,因为如果不是互相印证,我恐怕都会怀疑,今天只是我看晃眼了。
于邵摸了摸下巴:“两位医生来检查下她的身体吧,看看有没有哪儿奇怪。”
医生依言提了他们的医疗箱来给李陪陪做检查,终于算干了点正事,然而身体测完,两人却说李陪陪身体没什么毛病:“唯一有点不好就是血糖有点高,估计是高糖分的血粉冲剂喝多了,今天多喝点水。”
医生给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叮嘱,收拾了箱子:“没什么事儿我们先走了。”
医生走了,李怼怼和小狼也跟着转身离开,李怼怼只留了一句:“记得给我把门修好。”
于邵一边吃麻花一边嘀咕:“我也是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既然你们俩都说看到了血手印,那大概也有点问题吧,不过没事,这段时间,找到那些僵尸前,我都会住在这儿的,就在楼下,有什么事儿来找我就行。”他顿了顿,给李陪陪抛了个电眼,“没事来找我也行。”
所有人都走完,只剩我和李陪陪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小信。”
“嗯?”
“虽然他们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怕。”她提出提议,“你和我一起睡棺材好不好?”
“我也很怕你的棺材!”
我回了房,那天李陪陪身上出现的血手印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过后再有几天,李陪陪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那个手印就好像是那天我和李陪陪产生的错觉一样。
倒是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里的场景人物越来越清晰,故事也越来越明了。
有时候我也会看见一个古代战场的将军,但更多的时候一个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被狂轰乱炸的城市里躲避,他们计划逃离城市,然而在逃离前的一天早上,空袭再来,他们躲进了就近的防空洞里,洞里的人有认识的,有的不认识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致的麻木。然而在这麻木之中又透露着来自于灵魂里的不安惊惶。
女人和自己的孩子走丢了,她在防空洞里绝望的寻找,一声有一声的喊,但没有人回应她,回应她的只有外面疯狂的爆炸声,还有紧接而来的地动山摇。
“要垮了!要遭炸垮了!”
有人喊出这句话,人群像惊慌的牛羊,毫无尊严的,争先恐后的往洞外奔跑,有人摔倒,于是脚步践踏而上,有人哭号,有人狰狞,有人扒开前面的人往外冲,有人把自己身边的亲人往前推,但摔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层又一层,人就像屠宰场里的肉,被那名唤恐惧的力量推着,挤着,一层又一层的叠在下面的人身上,压死的,窒息的,最后防空洞轰然垮塌,一切归于寂静。
而那个一直在找孩子的母亲,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每一次的梦都会越来越清晰,最后清晰得甚至让我听到了那个女人最后的愿望:“我要找到我的孩子,带他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