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抓住了他的手,往下拽着狠狠一拧:“我说了,不好意思,这车我要用。”
“啊——”这男生拧着眉喊了一声。
程恪松了手,拉开副驾车门,上了车:“麻烦快开车。”
司机看着他有些犹豫,程恪报出了江予夺给他的地址,然后拿出了钱包,一只手很难操作,他直接抓着钱包哗啦一抖,今天出门前刚取的两千块钱从钱包里掉出来,洒了司机一腿:“快开车,要快。”
司机踩了油门,车嗖地窜了出去。
“远吗?”程恪费力地把外套穿上了。
“三分钟就能到,”司机说,“走小路跑过去两分钟,你这钱收一下吧,真要不了这么多。”
程恪没说话,车刚一停,他就跳下了车。
路边是一片花坛,一条小石子路穿进去,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没有水的喷水池。
“江予夺!”程恪顺着路冲进去,刚想再喊一声的时候,他看到了右侧石雕屏风前的地上,靠坐着一个人,一条腿曲着,胳膊垂在身侧。
是江予夺。
程恪感觉自己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冲过去跪到了江予夺身边,左手撑着地,首先就看到了江予夺脸上的血。
“伤哪儿了?”程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江予夺回答。
程恪抬起手,想要看看他脸上的血是伤在了哪里,江予夺抬起头,看着他:“程恪。”
“我在。”程恪应着,看到了江予夺满眼的惊恐和泪光,“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
他轻轻搂住江予夺的肩。
“他们在那里。”江予夺说。
程恪的心猛地一沉:“在哪里?”
“对面。”江予夺说。
程恪转过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小花园,喷水池那边有一排长椅,都是空的,这种天气也不可能有人坐在这种地方。
“你看不到,对吗?”江予夺问,“两个人,就在喷水池旁边。”
程恪看着已经干掉的喷水池,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这一瞬间鼻子酸得连脑门儿都疼了。
“我看不到。”他轻声说。
“为什么?”江予夺哑着嗓子,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
“我不知道,”程恪的眼泪跟着也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紧紧搂住江予夺,用力在他背上搓着,“没关系,没关系的,看得到还是看不到,都没关系的。”
“有关系,”江予夺说,“我是个疯子。”
“你不是,不是,”程恪一连串地说,“你是江予夺,你是三哥,你是我男朋友,别的都无所谓。”
“救我。”江予夺说。
“好。”程恪用力点头。
第76章
救我。
这两个字像一把叉子戳在程恪心里。
没有刀那么锋利, 没有针那么尖锐, 但一连串钝痛着的口子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脑子里转过很多种情形,不会是街头斗殴, 那种事没有人比三哥更拿手, 就算需要帮忙, 大斌那帮兄弟才更靠谱,他更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而求救。
程恪冲出门的时候已经确定是跟“他们”有关。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没有想到一直回避, 一直努力想要掩饰好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江予夺, 会突然就这么没有预兆地,一把撕开了自己的伪装。
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恪一直紧紧搂着他, 一条胳膊不够用, 他把石膏胳膊也用上了, 用力地抱着江予夺。
江予夺伤得不轻,他能清楚地闻到血腥味,江予夺的头上,脸上, 肩上都是血, 心里也许也一样。
程恪有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只觉得心疼。
漫长的二十八岁里,虚一岁二十九, 虚两岁三十了的生活里,他第一次哭成这样。
眼泪满脸都是, 嘴里也全是咸的, 带着点儿偏了轨的甜。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了江予夺,一只手捧着他脸:“你伤在哪儿了?伤得重吗?”
“不重。”江予夺脸上的眼泪也流得乱七八糟, 带着刀疤的脸配着泪水和血迹,没什么美感,离梨花带雨有八百多个地球到月球的距离,但却能直接一斧子砍在心窝中间。
“我叫个车过来,”程恪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我们先回去好吗?”
“他们还没有走,”江予夺的视线落到他身后的某一个地方,“不能让他们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