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的那一刹,灵波才惊觉自己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浑身上下有一种梦境般的虚浮感,好像飘在水面上,一时近,一时远。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老爷子死去时的情景,她曾在心里告诉自己,一辈子都不再见这个人,无论怎样都不见。
她曾经想,别人怎么样生活她不管,但她可以管住自己,人活着,总有些东西是值得坚信并坚守的。如今她知道,自己又何尝靠得住。曾经告诉过自己,无论怎样,他死,她不会哭一声,可是这泪又算什么?
她居然为了那个人落泪,而且这泪,止都止不住。喉头刺痛的厉害,难受的要死,那样的酸涩刺痛难当,那样的悲凉孤寂。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从未有过的激动,从未有过的伤心,不知道是为了那个故去的人,还是为了自己太过晦涩的童年,太过风雨的人生,还有那些太过悲哀的往事。总之,她很难过很难过。
他,错了吗?
程灵波在心底问着自己,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他,或许,没错!
她该是恨着他的,为何他死去,她一点都不快乐?
一直在心底计较的过去,一直无法忘记释怀的过去,在心底总是痛彻心扉的疼着。以为他没有了,一切一切就抵了。只是为何心更疼了,连呼吸都跟着疼?
心中苦涩难忍,那心,似乎被利刃贯穿,叫嚣着一寸一寸的疼痛,疼的抽出。
所有一切一切的景象都在眼前飘过,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里,滴滴清泪顺着脸颊划过,哽咽了声音,纠缠了呼吸,“呃啊”
她曾想着让老爷子后悔当年的所做,后悔让她们有这样艰涩的童年和少年,她幻想过他后悔震惊到死不相见的样子,幻想过不再当棋子不再任凭他摆弄时他震惊的样子。那些的想法在脑海里想过无数遍,当一切真的发生时候,她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到死不见,并未让她自己好过一分。
或许幻想着老爷子后悔震惊的样子已经在这么多年里抚慰了她的心灵,当真的发生时,她再也没有了快意。血缘至亲,永远改变不了。
他死,她疼。这就是至亲,无法否认。
所以,她也到最后落得风树之悲的惩罚!如果有她生,她宁愿从未出生过,宁愿为一粒尘埃;如果有他生,她还是希望程光强坚守着自己的梦。
老爷子终于去了!
肖英然带着孩子从上海赶回来,下了飞机一路狂奔,到了程家,得到的消息是去了!
她怔怔的靠在门边,望向程力行。
程力行老了很多,他两鬓的发髻已经开始有几根灰白。
四目相望的瞬间,肖英然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只因这个男人此刻这样的悲哀,他这一生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眼中含着一汪泪,肖英然深呼吸,走了过去,轻轻的环住了程力行的肩膀。
那一刹,程力行身子颤抖,却在极力隐忍。
“力行,节哀!”肖英然低沉而清幽的四个字就像是最柔软的棉花糖,抚慰着他最酸涩难挡的人生。半辈子,他活着,为了什么?为了谁?
程力行竟像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