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点点头,与他换了座位与碗筷。
霍泉眯眼看着他俩安静默契的动作,抽烟的劲一口比一口大。郭宰在他旁边坐下时,他吐出来的白烟直扑郭宰的脸。
郭宰没被呛到。
过去一年他已学会了抽烟舒压,程心不太喜欢,他便很少在她面前抽。
霍泉透过烟圈扫他两眼,越看越不顺眼,语带嘲讽问:“怎了,执大对你来讲很高攀吗?才上了几年学就把你累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无时间吃饭抑或无钱吃饭?”
郭宰比以前的确精瘦了一些,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他分明在惹架。
郭宰也扫他两眼,发现他这人没有中年发福,相反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
郭宰:“你讲得对,我最近确实缺乏锻炼了。”
“你缺乏的何止锻炼。”霍泉戚起一边嘴角笑,盯着他脸审度,“看看,还留胡子了呀,以为这样就是成熟?”讥讽的笑意更深,“幼稚,自以为是。”
郭宰语气淡淡:“与某些脸皮厚的不速之客相比,我至少不妨碍别人。”
霍泉脸上什么笑意都没了。
郭宰不想再受他影响,起筷给程心夹了一筷子菜,对她轻声说:“继续吃。”
霍泉冷冷看着程心埋头吃郭宰给她夹的盛的,视线无意扫向台面的几个菜。他发现了什么有趣似的,兴致勃勃往郭宰处倾身笑问:“天,这菜你点的?”
郭宰不理他。
霍泉抬手指指那个菠萝咕噜肉,说:“她不喜欢吃甜的,这种又酸又甜的,她闻了连吐的份都有。你居然不知道?”
郭宰本不打算回应与解释,可他忽然想起什么,冷问霍泉:“我那个音乐盒的风车叶,是你故意折断的?”
那年他经罗湖过关返回内地,被当时仍是海关的霍泉拦截。他没收了他的音乐盒,放行了那盒巧克力。
他猜到这些礼物都是送给程心的,但认定程心不喜甜食,所以巧克力送出去了也不会讨好。然而那个音乐盒对女生来说是大杀伤力武器,他不让他得逞,从中作梗。
后来那个音乐盒不止被征了税,铜制的风车叶亦硬生生被人折断。
霍泉“啊”了声,“什么音乐盒?无印象。”
郭宰已经自行理清了思路,不需要他的承认。他低声诅咒:“卑鄙!”
霍泉置若罔闻。
他重新舒坦地靠进椅背,拇指与中指夹着烟递到外面,食指在烟身上轻轻点了点,烟灰落了一地。
他微仰下巴,眼望前方虚空,似在回忆地自言自语:“你对她有什么不了解的,问我就行了。毕竟,我与她玩……煮饭仔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
“霍泉!”一直安静的程心忽尔朝他怒喝。
霍泉笑眯眯歪头看她,“怎了?”
程心抑着怒气警告他:“你讲话注意点。”
“我有不注意吗?”霍泉无辜地摊摊手,笑得很灿烂,“童年往事不能提?啊,你无同他讲过?”
“你收声!”程心急喝。
“好好,听你的,我收声。”霍泉摆出从善如流的姿态,站起来愉悦地说:“我有朋友在那边,先不跟你们聊了。”
他自如地退场,毫无强行介入的不适以及投下炸/弹的内疚。
他的同伴就坐在程心他们对面的餐桌,他特意挑了个与程心直线对视的位置,笑眯眯看她。烟抽完了,再点一根。同伴替他斟满一杯冰爽的啤酒,他举杯朝程心递了递,一口干了。
程心忐忑不安,别过脸不看他。
天知道她多恐慌霍泉会在郭宰面前提及以前。以前那些难以启齿的龌龊,郭宰一旦知道,会如何看待她?
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