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怕郭宰开声问她:你掌心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程心盲目地涮鸭肠,嚼鸭肠,仿佛饭台上只得鸭肠这个火锅菜。郭宰在旁边一声不哼,不动筷子,手不曾松开,视线也没离开过她。
半天,程心忍不住了,转头看他:“你到底想跟我讲什么?”
早晚要面对,早说早解脱,早脱早超生,认了。
郭宰笑了,眉眼轻弯,“你吃饱了?”
程心磨牙:“少废话!故弄玄虚浪费时间,讲重……”
“那年你为什么去香港找我?”郭宰打断她的话,如她所愿地发问了。
程心心里突突,他这是在翻旧帐?奇怪了。
不过比“我喜欢你”的表白,以及追问“你喜不喜欢我”的直白,要强得多。
她松口气,将一盘黄喉倒进火锅里,笑说:“当年不是回答过了吗?你在企鹅留的言像遗书似的,怕你出事,我做代表去慰问你。”
郭宰:“代表谁?”
程心:“除了分了你的东西的程愿程意和孖仔,还能是谁?康顺里的全体街坊吗?抱歉,你无这种影响力。”
“撒谎,”郭宰说,“你只是代表你自己。”
程心愣愣神,拿着筷子在火锅里捞来捞去的动作缓了缓。
郭宰说:“我问过小孖,那年暑假他才从你手里拿到我给的变形金刚,暑假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你是四月份去找我的。”
程心低下眼,抬起时说:“小孖之所以学习成绩不好,好像是因为记性差吧。”
郭宰:“不是,是因为他对学习无兴趣。他对变形金刚很有兴趣。”
程心失笑,“所以你想证明什么?我坦白告诉你,你在香港的时候,我每次和你通电话,只要是在家,程愿就会在旁边听着。我讲过很多次,关心你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只不过提前去做大家认为应该要做的事罢了。”
说完,她将煮熟的黄喉捞了出来,吹着热气吃,爽爽脆脆麻麻辣辣,味道很正。
“那在罗湖关口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猝不及防地,郭宰换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更简单,程心嘴里含着食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难道你认为我不应该救?眼睁睁看着你被捉,被送进监狱?”
一直平静的郭宰直视她,无甚所谓地说:“进去改造几年,未必是坏事。”
“你疯了?”程心眉心紧蹙,低声道:“你进去,不仅仅是又浪费几年时间的问题,更会留案底!你以为这个社会会重新接纳你吗?发梦,到时你这辈子就玩完了!”
话至此,程心想到什么,立即说:“警告你别再犯!”
郭宰挑挑眉,微微低头,视线投向饭台底下两只交握的手。
程心跟着看过去,见原本被郭宰握住的她的左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反过来,扣住郭宰的,紧得指尖发白。
程心:“……”
她松开,顺便挣脱,但被郭宰重新握住。
郭宰笑笑:“我和你不同姓,你对我这么着紧,讲出去,肯定都以为你是我老婆。类似的着紧还有很多,例如帮我争取重返学校,只要不吵架,每天至少一个电话……”
他隐隐叹道:“亲生父母都不及你。”
提到郭父郭母,相较起来,她一个外人操的心可不是比他们更碎么。程心咽掉嘴里的食物,又夹一块,说:“你愿意把我当妈看,我也不介意。换作是孖仔他们,我也操心,毕竟看着你们长大。”
但会不会像操心郭宰那样积极与执着?程心不往下想了。
郭宰或许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一时无话。
程心吃掉半盘黄喉,改对滑溜溜的九肚鱼下手,悠哉游哉问:“还有其他问题吗郭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