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没听过他的声音了,如今低稳的男性声波传入耳窝,陌生得仿佛是来自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然而冥冥中有相识相知,好比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后再如何无所适从,亦仍有昔日积攒的情份在之间调和牵引,至渐渐恢复往时的熟悉。
没听到程心给回应,对方又“喂”了下。
程心拿鼻孔绵长轻盈地呼吸,说:“你哪位?”
尾音上扬,明显挑衅。
郭宰懵然道:“是我。”
程心呵了声,似笑非笑的:“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我’,打错了!”
“啪”一声,她将电话挂了。
旁边的大妹目瞪口呆,“大姐?!”
程心没说话,看着座机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一分钟抑或半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响声三次后程心才接起,还是平静地“喂”一声。
电话那头委屈道:“是我,才一年多无联系,就不记得了?”
除了委屈,还有点点滴滴的控诉。
程心哈了声:“你也知道一年多无联系了?500多天呢!鬼知道正在和我讲电话的是人还是鬼!”
郭宰不气反笑,“你生气?”
程心坦承:“废话!”
“哈哈哈,放心啦,我是有影有下巴的人!活人。”
开阔明朗的笑声穿透电话线直抵脑髓,程心拿记忆中旧时的郭宰做底图,拼出一幅男孩胸膛起伏地欢笑的景象,忽然间莫名其妙地疑惑,这个男孩声音已经变过了,不知道相貌有没有……长残?
程心低低眼,视线落到新座机的显示屏上,回过神,问:“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显示屏上闪动的那串数字并非从郭宰阿爷抄来的那个,而是郭宰给的那个。
郭宰说了实话:“楼下对面马路的电话亭。他们不喜欢我用他们的电话。”
他问:“上次是你打电话去他们那里吗?”
那次程心往兰姐家打电话,郭宰随郭父回家后被骂了一顿。
郭父问是谁来电话的,兰姐跳起来闹:“谁?你希望是谁?是姓苏的那个女人吗?你死心吧!是姓程的,不是她!”她指向郭宰:“你啊!不要和你阿爸一样,给我惹些不三不四的乡下女人过来!我不欢迎!”
郭父低声下气去安抚,郭宰则惊讶得一下子猜到是程心,又立马心虚得冒汗。
衰了,她居然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所以知道他之前撒谎了吗??
他更加不敢联系她。
程心:“嗯,那次你有没有挨闹?”
郭宰笑笑,无所谓道:“我当她唱歌。”又认真问:“她有没有闹你?”
程心笑:“我也当她唱歌。”
两人一起笑。
片刻,郭宰说:“之前那个案件审理打赢了。”
他终于提这个事了。虽然程心早就知道,但从他口中听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