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醒了, 这都快三更天了。”桃夭听见主子的声儿,走到床边问。
姜思之刚睡了一会儿,此时声儿还软糯的很:“我方才也是睡的迷糊, 好似听到豹豹惨叫了一声,你可有听见?”
桃夭当然听见了,不光听见了豹豹的叫声,还亲眼看见老爷是如何仅拿着一把弹弓就把豹豹给打了下来的。
但桃夭哪敢说实话, 就安抚小主子叫她继续睡:“小姐这是睡迷糊了吧, 豹豹还没回来呢,而且眼下正是闹猫的时候, 许是外头的野猫在叫唤吧。”
姜思之听了桃夭的回答,又想了想豹豹这般厉害,的确是没人能伤的了它,大概是自己这几日精神不好,梦魇听岔了吧, 就盖上锦被继续睡下了。
而外头宋景行的安排的人看见豹豹这个样子,也不明白它这是怎么了,只当它还没有把信送到,便又把它往将军府里赶了一次,却见它死死用爪子扒拉这地面就是不肯动。他们也就不敢再推豹豹回将军府,赶忙将它抱回了右相府。
宋景行在收到姜思之的来信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在书房里坐到了现在,也未进过什么吃食。他手里拿着书册翻了快已经快大半本,却只字未读。
眼见已是后半夜了,何安进来替他换上新的蜡烛,宋景行才放下手里的册子,用手揉了揉眼睛松了松神儿。
这时就听见外头一轻一重两下叩门声,这是暗二有事来报。
宋景行示意何安去把人带进来回话,一抬眼就看见那只油水发亮的豹猫正缩在暗二的怀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琥珀眼,满是委屈的看着自己。
“它这是……受伤了?”这豹猫是出了名的厉害,除非个中高手,不然鲜少有人能伤到它,宋景行心里顿时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暗二把豹猫交到何安手里后,就开始汇报着自己所知的情况:“属下送走它没多久,就有人又将它送了回来,说是看它走路稍有偏陂。属下已经先带它去郎大夫那儿看过,是后腿处有被石子弹珠一类的东西打到,不过骨头没事。”
宋景行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从何安手里接过豹猫,把它放在桌案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探它脖子底下的小竹筒。
等摸到小竹筒后,他才感到些许安心了一点,就把竹筒摘了下来。可等把竹筒拿到眼前,看见原本竹筒上的小盖子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从竹筒里面露出一大截在外的黄色的粗糙的松纸。
宋景行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松纸的一角,用了些力气才把这被塞的紧巴巴的纸张给抽了出来,展开一看,一张男子巴掌大小的纸面上,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几乎就要飞跃而出扑倒自己的脸上。
耻乎?!
看着这两个墨迹浓郁的字迹,宋景行的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的夹.紧双.腿。
他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睁开眼时却斜睨了坐在一边的豹豹,动了动嘴但没有出声儿。
没用的东西。宋景行在心里如是说。
知道暂时是不能再把豹猫送进将军府去了,他就叫暗二把它先带下去好生的养着。
可怜的豹豹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又要离开美人窝送进男人堆去咯。
宋景行在送走豹豹后觉着有些头疼,前一夜本就整晚都没休息,今晚虽然心里惦记着姜思之那边的情况,但大约是太累了,在他躺下没多久后就阖眼睡着了。
可宋景行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梦魇所惊醒,梦里一把半人高的大剪子在身后拼命的追着自己,要把自己给剪了好送入宫去。
眼瞅着大剪子的尖儿就快要扎到自己,宋景行吓得竟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全身汗津津的,连身.下的床褥都被汗水浸透。
宋景行坐在床上喘息了好一会儿,等自己终于平静下来后,身上已经湿.透了的中衣已经发凉。
他冲外头把何安给叫了进来,吩咐人下去准备热水沐浴净身。等他终于洗去了一身黏腻从净室出来后,床上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新被褥。
宋景行刚刚睡的那一会儿其实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可他经那噩梦一吓,又是一番擦洗,早已没了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也没能继续入睡。
眼见再过个把时辰就要起身准备上朝,他就干脆的从床上下来,叫人煮了一壶浓茶进来。
宋景行这样算起来几乎是两天未好好休息过了,眼底一片黑青,看上去十分萎靡,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姜正则,红光满面,背脊挺拔。
姜正则岂会没注意到宋景行的样子,见上头皇上还没过来,破天荒的主动与他搭话:“右相今日看起来精神不佳,可是这两日没休息好?”
宋景行听见姜正则这般装模作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自己又不能顶撞他,只好努力的牵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答:“有劳将军关心,在下只是昨夜梦魇没睡好罢了。”
这上首一文一武两名重臣少见的寒暄,下边的人怎么可能不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姜修能当然能猜到宋景行没休息好的原因,却故意对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宋景行如今一对上这只老狐狸就心里瘆得慌,见他笑的这般妖异,心里就暗道不好。
果然见他带着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开口戏谑的说:“你们都是年轻人,但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不是有话说,只有耕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嘛。啊哈哈哈哈哈……”
姜正则说完目光还十分放肆的瞄了瞄宋景行身.下两眼。
宋景行虽然还是个未开过荤的,但也能明白姜正则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在心里把面前这个老匹夫翻来覆去咒骂了百八十遍,面色依旧丝毫不变,甚至还弯了弯腰,对姜正则作揖多谢他的关心。
这小姑娘还被他管着,自己忍气吞声一点又如何。
而姜正则则觉得总算是出了前两夜被宋景行这个臭小子压制的恶气,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与他多话。
宋景行深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个道理,他虽然记仇,却也不敢再气着自己的准岳丈,只在心里一门心思的盘算着怎么能尽快的见到自己的小姑娘。
总算是熬过了了早朝的时候,宋景行推脱掉了皇帝的要事相商,借口自己身体抱恙,就准备出宫。周煜见他今日的确脸色不佳,也没有多问,就放他走了。
宋景行一出宫就让马车作势回了相府,又命人去找长公主相见,自己则直奔茶楼里等她。
可他在茶楼里饮完了两壶茶,也不见长公主前来赴约,只看到东拼来替她带话。
东拼都不敢看着、宋右相,扭捏了半天才有些为难的开口:“右相,咱们公主说了,姜少将上次因着您的事儿可挨了姜大将军一鞭子,想来您还是亲眼所见的。咱们公主可是心疼坏了,让您再有这等事儿可别找姜少将了。不然……不然……”
东拼支支吾吾的,竟也不敢再说下去。
“不然什么,你直说,我不会迁怒与你。”宋景行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东拼的下巴已经碰上了自己的胸口,鼓足了勇气才终是开口一口气把话说完:“公主说了,不然她作为姜小姐的大嫂,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您和姜小姐的事儿。”
宋景行冷笑一声,先前低垂的眼帘总算是抬了起来正眼瞧着缩在一旁的东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