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永庄后山两脉后有通外的小道,沿道走个一刻钟,就能接上官道一路北上,可惜再往北多严寒冷地,并非是长久之处。
那婆子早就把马车从院中赶了出去,她是被罗念元从死刑犯里弄出来的,早先是走街串巷的人牙,专干些不好听的买卖,因着拐错了人被找上门来一顿收拾后扔进牢中待斩,故此刻不免皱眉提醒,“那药下的可不重,也就是半天的功夫就醒了,您也不怕她跑?”
她会跑吗?
罗念元低头看怀里深睡的人,早先披在身后的乌发,今日已挽了个发髻,可依旧融融触感般,总觉着她应该还是个小孩子,不该就如此一时失察做了人妇,他神色自若,手指停在她脸颊侧,几近爱怜,“无妨。”
郁衡崇他日定会权倾朝野,但那也是来日,眼下他根基未稳多受掣肘,府中腹背受敌堂中圣上寡断。
近日江苏府长官将原本要南下出海贸易的皇商们的十几船银子,吞给了西边的几个属国,费尽周折杀了一户往来贩卖香料的人户,将那家商人的亲眷一一封口,预备用一月有余的时间将这批钱隐秘换走,水路旱路江上山中,无所不用。
因近来南边海上流向频出风暴,船只暂按不出海,所以在那梦里这事一时未被发现,直到京城中有人察觉不对上奏,那州府官员早就金蝉脱壳不见人影,圣上震怒,故朝中曾江苏调迁这一系的上下十几个大臣尽被贬斥,郁家深涉其中,礼部更难辞其咎,一时难以抽身。
这一次罗念元提前给他送了消息,郁衡崇深重家族声脉根系,一来一回查问至少要几日的工夫,届时无论是怒火也罢,来罗家找人也好,都是后话,他们兄妹二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京城里了。
至于舅母两家,罗念元并没有多少牵忧,这两户也不是同甘共苦的性子,再加上郁家如今步步小心,一个妾室不见了而已,到底也不会闹死人。
他只想带着幼妹远走高飞。
也许罗玉铃会同梦里般厌恶不愿,或是再不肯相见以死相逼,可她一届女流,又素来被家里养的弱气些,看管严谨威逼利诱下来,总有一日会松口的,会明白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
罗家院子四周这几日被他带来的人料理的干净,一概没有人,马车出来后直接绕到院后朝着山上去了,深山眼下悄静,竟一丝人声都无。
罗念元面不改色,手指掀帷一路看着外头林木渐密,才让那妇人停住,“夜里再走,现下还不到时候。”
郁府这边大奶奶,听着秦氏来找自己,坐在下头哀哀切切的抹泪,说自己娘家实在太难,郁衡平又兜手不管,两下里受着怨怼实在让她难受,哭的帕子湿了半条,“原不如让我也生在庄户里,贫贱些却也谁都算不准来日什么光景!老天何必这么钝刀子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