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肉进锅里涮熟吃的吃法,三丫还是头一遭见。锅里的红油滚滚地冒着泡,香味四溢,脆嫩的青菜下掩映着泛黄的田鸡肉,吃一口滑嫩诱人,雪白的田鸡弹牙极了,浓郁入味,这令三丫惊喜极了。
鲜美烫辣的美味令她食髓知味,要不是赵兰香拦着,三丫估计要一口气吃到肚子撑破。
赵兰香揉了揉她的脑袋:“去洗澡睡觉吧。”
她招呼三丫洗澡,领她去同阿婆聊天,最后才回到柴房盛出牛奶喂贺松柏,给他醒酒。
她冰凉的手掌贴着他滚烫的脸,刺激得醉酒的男人微微地眯了眯眼。
“起来,喝点牛奶再睡。”
“你这么重,我可背不动你回屋子睡觉。”
贺松柏听着耳边温柔又带气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跟落在心窝子似的,暖和和地熨帖。极静的夜,柴房仅靠着一盏煤油灯支撑着,四周围模糊一片,但灯下的女人却有种雾里看花的美丽,笑起来梨涡浅浅。
迷瞪瞪的一瞬之间,他错乱的思绪仿佛幻想出了眼前的女人就是他妻子的一幕。
“你喂我喝,好不好?”
贺松柏咕哝地含糊道,掀开眼皮小心翼翼地拿期盼的目光看着赵兰香。
赵兰香对这种低声下气的恳求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她无奈地拿起勺子,扶起他的脑袋,一点点地把牛奶喂入了他的嘴里。
温温的奶流入了贺松柏的嘴里,流入了他灼烧得火辣辣的胃里,极大地抚平了他饱尝酒意的胃。他感觉到了一点温柔的抚慰,呵呵地傻笑个不停。
就这样,他喝完了一大海碗,“不喝了,想睡觉。”
贺松柏说完倒下沉沉地睡着了。
……
赵兰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跟泰山一样沉实的男人扶回了屋子里,这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是对于平时要早起的贺松柏而言的,他平时八点基本就要睡了。
她盯了眼贺松柏怀里的揣着的表,有些担心他凌晨两点起不了床干活,她默默地给他擦了擦脸。
“算了,明天起不来也没关系了。”
“这些天累死你了,老水牛。”
贺松柏沉沉地睡下了,并没有回应她,很快呼呼地打起了呼噜。
赵兰香这才回到自个儿的屋里,把怀里藏着的信一一展开来看。
“兰香:见信如唔,展信舒颜。许久未曾见你,思念甚重,待我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便去寻你。盼好,蒋建军。”
赵兰香见状,抽出笔迅速地写了一封信回复。
“蒋同志:见信如唔,中秋将至,我将请假几日回家探望父母,届时可详谈。希望你不要特意千里迢迢寻来乡下,以免错过。”
她想她绝不能再这样一封信一封信接着跟他联系下去了,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她提心吊胆、也让柏哥儿陷入危险。
她把钢笔盖扣上,利落地扔进竹节做的笔筒,径直地往牛棚走去。
第63章
走到牛棚,顾怀瑾正抱着着自个儿的母鸡, 给它顺毛。
“好家伙, 真厉害, 又下了两只饱满的蛋。”
顾怀瑾可真是爱惜极了这只母鸡, 有了它,这段日子顾工可算是尝遍了蛋的数十种吃法。蒸炸烹炒焖, 吃得他体重飙升。
这一百块的伙食费, 交得太值了。
亏得赵知青是个实心眼又善良的姑娘, 不然哪里舍得天天给他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每天一顿的中午饭,成了顾怀瑾巨大的精神支柱。有了它,仿佛一整天的苦和累都消散了。
顾怀瑾点完了鸡蛋, 看见了路过的赵兰香。
“还不睡?”
赵兰香没有说话,四处看了看。
顾怀瑾又说:“今晚做了啥,真香。”
“你这样一做饭就香得前后屋都能流了一地口水, 太不厚道了。”
赵兰香去柴房把锅里尚且温热的田鸡盛了点出来, 用碗装着拿去给顾工吃了。
她趁着夜色问:“胡先知呢,去哪了?”
顾怀瑾说:“他还能上哪, 还不是去找吴工了。”
河子屯的人对待胡先知并不友善, 胡先知从前途无量的工程师一朝沦为改造分子, 受了很多气, 唯有他的师弟吴庸待他还像以前那样好。胡先知就愿意常往他那跑。
赵兰香哦了一声, 默默地把碗里的肉倒进顾怀瑾的破碗里。
顾怀瑾可以称为十分惊喜了,他平时只能吃中午的一顿饭的,晚饭他都是吃食堂的野菜拌红薯稀饭。
风经常把贺家柴房的香味往牛棚这边吹, 今晚的香味还非同一般地香,馋得顾怀瑾默默地咽口水,愈发觉得自己落魄得连条狗都不如了。
为什么地主家的牛棚要建在柴房的风向边上,这种设计十分令他恼怒。
赵兰香见他不吃,咳嗽了一声说:“吃吧,我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