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聿面前只一碗羹,他似乎没吃两口,只偶尔抬头看看她,等她漱口也擦了手,再一抬头,那一碗羹还是那么多。
简直是暴殄天物,顾今朝往他身边坐了坐:“你怎么不吃啊?”
谢聿轻摇头,光只瞥着她:“吃不下。”
她往案台上看了下,亲自将甜羹推了他面前:“这个我尝过,特别甜,吃了之后心里都甜甜的,你那碗黑黑的,看着就是我也吃不下啊!小时候我娘跟我说,吃饭睡觉穿衣服还是干什么,都是活着时候最享受的事情。穷人在于吃什么享受什么,富人说呢,在于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反正是没有什么想什么,世子心里想着想要的那一口,喝下这碗甜羹,保准你心里也甜滋滋的。”
谢聿歪头,眉峰微挑:“你娘那是哄你吃饭。”
今朝也是扬眉:“世子也不是幼童,非要人哄的吧?”
他顿时失笑:“谁要人哄……”
话说一半,看着顾今朝一脸期待,他便伸手接了过去,低头就喝了一口,然后再一口,之后轻轻点头:“嗯,竟然真的还不错。”
今朝笑,站了起来:“多谢世子这顿饭,今天叫我来干什么,不会真的只是来下棋的吧?”
谢聿喝了几口甜羹,推了一边:“嗯,现在没事了。”
他说没事,可脸上伤还在。
顾今朝瞥着他的眉眼,心底柔软:“诶呀,那今天岂不是白吃了你一顿饭?”
“……”
她伸手一托下颌,想了下走了他的身前细细打量着他:“我最不喜欢欠人家的,这样,今天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给你做桃木棒槌的时候,好生磨一磨,将你名姓刻上保你万福金安。”
可真会哄人,真会说。
同她一起的每个人,相处都是舒服的吧。
谢聿点头,勾唇:“你天生贵胄,金口玉言,多谢。”
今朝往外指了一指:“那我可就告辞了,回去准备准备桃枝,打磨光滑了还得漆上一漆,不然扎倒世子可就罪过了。”
这张嘴,若是想哄人,真的能把人哄得天上去吧,谢聿轻颔首,让人送她出去。
等她走了之后,他又拿匙盛了一点甜羹,入口即甜,果然可心。
老管事送走了顾今朝也是回还,谢聿还在喝甜羹,他让人拿了一样东西,双手呈了上来:“徐家如今已经没落了,徐贵妃在宫中也不得宠,老奴让人拿了族谱过来,还有画册名纪,只能在这上面找些蛛丝马迹了。”
谢聿一口甜羹,便是梗在了喉间。
好半晌,他放下匙,也未回头:“五叔,你真的不知道我娘是哪个?”
何老五当即跪倒:“老奴说的是实话,当初的确是有个徐家女顶着淑贵妃的名进了晋王府,但内情无人得知。虽无名分,但王爷待她还是很好的,后来有了世子,更是求了封地想求去,谁知道后来到底怎么回事,淑贵妃被先太子退婚之后,徐家不认此女,言称有人冒名顶替了去。王爷震怒之余,还不等查明真相,你娘她就突然病了,这一病不起,真是苦了王爷了……”
这些,他说的这些,谢聿都知道。
他手腕上的绢帕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可那样一个温柔女子,却是自己到的王府,徐家人不认,连个排位都没有。
谢聿低眸,伸手轻抚旧绢帕,想起顾今朝说的话。
在他还是幼童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哄?
那时不想吃药,他娘可是一口一口喂他呢!
伸手拿过甜羹,继续又喝了一点,真的很甜,
何老五将名册和族谱放了案上,谢聿却无再翻看的意思:“放着吧。”
何老五侧立一边,不多一会儿,又有侍卫进来,到了谢聿身后,开始回报晋王行踪,说他离开了世子府之后,去了景夫人的花房,并且叫人给景夫人送了信儿,现在二人都在花房。
谢聿手一顿,抿唇。
回到秦府,问了阿娘说出去了,再问姑姑说在后院。顾容华本来是出来散步,一眼看见桃树上的桃儿有熟了的,非要摘桃。有两个丫鬟跟着她,翠环紧紧看着她,可不敢离开一步,后院有几棵树上,桃很大,也的确是到了该摘的时候了。
顾今朝快步往后院去,远远瞧见了顾容华,果然站在树下。
这院是老太太的,想来姑姑也是不知道。
她一手挎了个小筐,一手扶着桃枝,扬着脸很是专注。
今朝悄悄走了她面前,也摘了两个桃,遮住自己双眼,故意压低了桃枝在容华面前晃了晃头:“这位美人,我也是桃儿,你快把我摘走吧!”
顾容华听出是她,伸手拿走那两个桃儿,也是来戳她脑门:“顾今朝,又来淘气!”
今朝探头一看,那筐里已有不少桃儿了:“姑姑这是要做桃糕吗?摘了这么多。”
容华失笑,上前也扶住了桃枝:“做什么都好,到时候给我们家小馋猫吃。”
顾今朝两手弄成小拳拳模样,这就在脸边比了一比,眨巴着眼睛喵了一声,逗得姑姑眉眼弯弯。正说着话,秦凤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几步到了她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肩头这就往出走。
今朝将他爪子拍开,直撞他肩:“怎么样?你说了没有?”
秦凤崚与她眨眼,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放心,祖母这会儿正捶胸顿足呢,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得叫人去寻大哥来,嘻嘻……”
今朝也是偷笑,这个秦凤陵可真是她的好兄弟,鬼点子很多。
为了帮她逃脱大哥的管制,他说可以去跟祖母说,大哥不愿提及亲事,和世子走得很近,只需少少一暗示他有断袖之癖,那祖母一定将他的亲事提上日程。
这样的话,大哥应对亲事就自顾不暇,不会再有闲空。
顾今朝为此拍手,秦凤崚坑哥达成,两个熊孩子肩搭着肩就躲了院里的暗处偷笑,果然,不多一会儿,才回到府中的秦凤祤就被叫了过来。
大哥走路带风,显然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