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冰谷内时可以直接喊宫主哥哥,但下了山入了江湖,再这么喊,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在意。
“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换个称呼。”原芙月道。
他抿唇点头:“是,阿月说得有理。”
原芙月:“所以……之后我该喊怎么喊呀?”
“我姓李,单名一个翕字。”他说,“名字告诉你了,具体怎么喊看你自己。”
“那就李大哥吧。”原芙月迅速道。
李翕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道:“好像还是宫主哥哥更好听。”
原芙月:“……”那、那她也没有办法!
后面一路往太原赶去的时候,原芙月便这么改了口。
尚未出元月,沿路风霜依旧,行人却比她来时更少,往往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成片的白。
在如此苍茫辽阔的景象下赶路,原芙月原先的焦灼心情也好似被抚平了一些。
见她情绪稍缓,李翕才第一次正式问及西门大夫的病情症状。
原芙月对照他的问题一一认真作答,末了叹气道:“我知道叔叔病得重,我也知道就算是灵鹫宫也不一定有办法,但既然还有一线希望,我就得试一试。”
李翕拍拍她的脑袋表示理解,又跟她保证自己定会全力以赴。
当然,全力以赴并不意味着他有把人治好的把握。
从原芙月的描述上来看,这位西门大夫应当是痼疾难愈,而且他本身就是晋地最出名的大夫,还能让自己病成那般,足见他的病到底有多难治。
李翕只盼自己过去的时候还能尽上几分力,好让她晚难过一些。
最终两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抵达了太原,一进城便直奔万梅山庄的方向。
在原芙月的日夜兼程之下,她这一趟来回一共就只花了一个多月,所以带着李翕进门后,她难得看到西门吹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原芙月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西门吹雪介绍:“阿雪哥哥,这位大夫姓李,是我上回出关时偶然结识的,他医术很好。”
西门吹雪对李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父亲在里面。”他在西阁大门前停住脚步,放轻动作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原芙月和李翕便率先闻到了那股浓重得叫人无法忽略的药味。
床上的人尚在昏睡,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也只皱了皱眉。一个月过去,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苍白了。
李翕看了片刻,在原芙月期待的目光下上前坐下,为其号起了脉。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安静,原芙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目光锁在李翕面上,一刻都不曾移开。
片刻后,李翕忽然皱了皱眉。
他转向西门吹雪,问:“西门庄主平时喝的药,可有写具体的药方给下边的人?”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有。
李翕:“那还请西门公子去问一声,最好能将这药方取来。”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出去后,原芙月才忍不住问李翕:“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吗?”
李翕摇头:“不是问题。”
原芙月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道:“我想确认一件事,等确认完了再告诉你,如何?”
话音刚落,西阁的门又被推开,是西门吹雪取了药方回来了。
他其实也懂医,方才过来的路上,还仔细看了一遍这张药方,但没看出什么不对,所以把药方交给李翕的时候,他的好奇并不比原芙月少。
而李翕认真看过之后,神情又是一变。
原芙月见他如此,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一次她因为太着急而忘记要压低声音,正好惊动了床上昏睡的人。
三人目光齐齐望去,只见西门大夫正勉力睁开眼。
他睁得极吃力,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来抬眼皮,那模样比原芙月离开时还令人揪心。
好不容易睁开后,他大概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女,竟还扯了扯唇角:“阿月来啦。”
原芙月点头,用之前跟西门吹雪商量的那个原因回答:“年都过完了,我便来看您了。”
说罢还拉着李翕的衣袖给他介绍:“对了,叔叔,这是我之前在关外认识的一位大夫,他姓李,近日恰好路过太原,我就把他请了过来。”
李翕闻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对上床上人的目光,喊了一声西门庄主。
片刻后,他捏紧了手中那张药方,轻声道:“庄主这病,怕是二十年前就落下病根了,不过这方子开得很好,若是让我来开,恐怕也是这么开。”
“李大夫好眼力。”西门大夫一边说一边偏过了头,将目光落到他手中药方上。
片刻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垂了垂眼。
“阿雪。”他忽然喊了自己儿子一声,“你去……去给李大夫沏一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