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疑惑地望向自己,孔明钰一边和面一边声色俱佳地讲述起自己在家中有多可怜。
“……总之就是,我和我爹在实证的问题上分歧很大,他就觉得我不听话难管束,看我就跟看一坨烂泥似的,我俩说不上三句话就能卯起来。”
她的神情倒是半点不悲伤,笑嘻嘻像在说别人的事。
叶凤歌抿了抿唇,柔声道:“那你家里人不忙着说和说和?”
“说和个鬼啊!一家子老老小小都是会看碟下菜的人精,连孔明森那小不点都敢对我大呼小叫,就不说其他人的嘴脸了,呿。”
之前叶凤歌与傅凛去孔家时,见到的那个为了画糖棒追着孔明钰满院子跑的小小子,就是她的弟弟孔明森了。
傅凛冷冷哼笑:“谁叫你连人家的画糖棒都抢?没打你就不错了。”
“你闭嘴。”叶凤歌扭头瞪他。
傅凛闷闷将头扭向一边,没再说话。
孔明钰全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屈起手肘碰了碰叶凤歌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俩吵架啦?”
叶凤歌正要答话,一旁的傅凛再忍不住了,拉着叶凤歌就往外走。
小厨房内的几人齐齐傻眼。
片刻后,率先回神的孔明钰噔噔噔跑到门边探出头去,张望半晌,确定已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这才扭头问道:“他俩竟然会吵架?”
“没吵吧?”顺子小声道,“就是昨儿三姑娘派人送了年礼来,凤姐儿去接的。也不知那人跟凤姐儿说了什么,反正我瞧着昨夜吃饭时凤姐儿就没怎么跟五爷说话。”
这俩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并不会整日黏在一起。但只要坐在一桌吃饭,那就有说不完的话,打小就这样。
当然,通常是叶凤歌说得多些。
也正因为这惯例,昨夜那顿晚饭沉默得让顺子心惊胆战,缩在墙角动都不敢动,自是印象深刻。
孔明钰走回案板前,啧啧道:“我说呢。早上五爷到小工坊时那脸冷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小姐姐不理人了。”
“那,五爷这会儿把凤姐儿拉出去哄了?”阿娆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宝珍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尖:“五爷那性子肯哄人?我瞧着以往都是凤姐儿哄他。”
宝珍平常很少在北院当值,没太见过傅凛在叶凤歌面前温顺讨好的模样。
阿娆低下头,使劲和着面:“五爷会哄的,凤姐儿也从来不与他置气太久。他俩都是互相宠着惯着,即便生气也是没一会儿就好了的。”
她虽年纪小,可她又不瞎,看得门儿清。
孔明钰百感交集地笑笑:“真好。”
真让人羡慕。
****
傅凛握住叶凤歌的手腕,一路将她从小厨房拉到了主屋寝房内,将她按在外间的软榻边坐下。
叶凤歌并没有挣扎,却也没说话。
傅凛委屈又不失讨好地打来热水,仔仔细细替她将手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拿干的巾子包住。
“跟孔明钰就有说有笑,对我就板着脸,过分了啊。”
叶凤歌晃了晃腿,抬头望着房梁。
“死傅淳,瞎带什么话?!”傅凛咬牙,转身将那盆水回墙边的架子上搁好。
昨日他在小工坊忙事,裴沥文又下山办事了,恰好傅淳派人来送年礼,宿大娘便请了叶凤歌去接。
万没料到傅淳真能搅事,除了年礼之外,还让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家主有意替傅凛说一门亲事,将他的画像都送给对方姑娘瞧过了,对方似乎很满意。
待傅凛慢吞吞拖着步子回到软榻前,见叶凤歌还是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房梁,便蹭到她身旁坐了,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凤歌。”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软绵绵,求饶的姿态一览无余:“我又不会答应。”
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管他死活,也不知家主哪根筋没搭对,竟突然关切起他的婚事来,真是出了鬼了。
“我老早几年就已自立门户,婚事当然也是自己做主,家主令对我是没用的,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凤歌睨他一眼,闷闷道:“知道啊。”
“那你还跟我置气?”傅凛委屈地恨不能团成一团在她面前滚两圈。
他揽着叶凤歌的肩膀将她晃来晃去,嘟嘟囔囔:“我是无辜的,凭什么不理我啊。”
“不是气你,”叶凤歌蓦地垮下肩膀,垂头丧气地倒进他的怀中,捂脸,“我自作自受。”
傅凛将她环进怀里,她的身躯温温软软贴着他的怀抱,契合无比,仿佛那原本就是她该在的位置。
“既不是气我,那是气谁?”
叶凤歌闷了半晌,才气哼哼小小声声抱怨起来:“你家那是个什么不靠谱的家主?拿艳情话本子里的人像画片儿去给说亲?!”
傅凛愣着想了片刻,终于回过味来,吃吃笑出声。
“原来是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