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凤歌小姐姐就这样就被哄到了?”傅凛歪头笑凝她,突然眨了眨眼。
叶凤歌笑唇嫣然,在他微弯的薄唇上印下轻柔如蝶的一记轻啄。
“是啊,就这么就哄到了呀。”
****
翌日大早,裴沥文收拾齐整,就准备出发前往清芦官驿,与赵通派出的特使汇合后,一道前往临川城,去用临川城门楼上的火炮向赵通特使当面证实傅凛所说的用黄豆减震之法。
一向晚起的傅凛却赶在裴沥文出发之前醒来,唤了闵肃跟着裴沥文前往临川。
裴沥文不解:“闵肃跟去做什么?”
“虽说傅淳丢了卫戍校尉之职,可临川城防一向是傅家的地盘,”傅凛淡淡轻嗤一声,“我担心有人会横插一缸子从中作梗,还是让闵肃跟你同去,若有人想暗中动什么手脚,闵肃知道该如何应对。”
若傅家——尤其是傅雁回——知道了赵通前往临川试火炮之事与傅凛有关,难保不会起什么心思。
而临川城防已被傅家掌控近百年,即便眼下暂时没了傅淳这个卫戍校尉,但一些关键的职位上依然有傅家的人在,想趁机动手脚那简直太容易了。
裴沥文能言善辩,脑子也活络,再加上闵肃这个顶尖的高手,如此一文一武,无论对方使哪样的阴招,他们这头都有能力从容应对。
不然,若因为傅家的人暗中使绊子,在开炮过程中哪个关节上不着痕迹地出点小纰漏,让那简易的减震之法不能成功展示在赵通派去的特使面前,昨日傅凛费尽心神说服赵通的一番努力就全白费了。
“不、不至于吧?”裴沥文挠了挠头,还是不敢相信傅凛的亲娘会做到这么绝,“咱们的人在入京官道上被哨卡拦截一事,还没个定准背后是不是有人搞鬼,你这么……是不是诛心了些?”
在裴沥文看来,此次与赵通的这桩交易,说到底还是为帮助沅城水师扭转在海上战事中被压着打的颓势,拔高点说,这根本就是国之大事,傅雁回毕竟也是战将出身,便是再对傅凛有什么结不开的心结,也不至于会拿这种大事来泄私愤吧。
傅凛挥了挥手:“你就权当我小人之心,反正有备无患。”
“不是,你这会不会有点风声鹤唳、谨慎过头了?”裴沥文还是有些不解。
“爷如今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自然得谨慎打点家业,对任何隐患都不能有半点轻忽,”傅凛骄傲地白了他一眼,“你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自然不懂这种责任与担当。”
“是是是,你有夫人,我没有。”裴沥文偷偷还他一对白眼,莫名觉得被什么东西噎了个半死。
傅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后院去了。
望着他得意远去的背影,裴沥文咬牙对身旁的闵肃抱怨道:“他若有尾巴,这会儿指定能翘上天!还没成亲呢就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闵肃同情地拍了拍裴沥文的肩,难得一见地开口宽慰人:“之后若你得空,多在桐山宅子住几日吧。”
“啊?为何要多在桐山宅子住几日?”裴沥文与闵肃一道出了门,朝停在门口的马车走去,“你是叫我多看看他那种炫耀的嘴脸吗?”
闵肃点点头:“嗯,多被他俩齁几次,你就心如止水了。”
裴沥文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闵肃,同情地摇头啧啧。
这黑大个真不容易,也不知被迫看了多少齁死人的场面,啧啧,不容易啊。
第六十三章
清芦距离临川约莫百里,便是去了之后什么事也不做,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日。
裴沥文与闵肃陪着赵通特使走这一趟,还得与州府各部协商,将临川城门楼上的火炮搬到城郊槐花渡的船上去尝试开炮,以便赵通特使亲见并记录相关过程与结果,是以少不得要三、四日才会回到清芦复命。
按理该坐立不安等结果的傅凛却是不急不躁,每日悠哉从容地陪着叶凤歌窝在书房;每当叶凤歌专心画画时,他便绝不搅扰,安安静静在一旁随手翻翻米铺的账本,有时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本闲书来看。
只是,每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傅凛便会以指节轻叩桌面,含蓄地提醒叶凤歌休息暂歇。
“你是十二小人儿报时钟吗?”叶凤歌放下笔笑嗔他一眼,转了转略略发僵的脖颈。
“自然不是,”傅凛拎了桌上的小茶壶斟了一杯温热的蜜果茶递过去,眉梢轻扬,唇畔隐隐噙笑,“那十二个报时小人儿,可没一个有爷这么好看的。”
“怎么还自卖自夸起来了?”叶凤歌忍俊不禁地接过茶杯,反手捶着自己的后颈。
傅凛笑着站起身,走过去站在她的椅子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让她坐下,替她捏捏酸疼的肩膀与颈子。
“自夸是不假,可任凭我自夸成这样,你也不肯买,我委屈。”
这话里有话的含笑低语,果不其然让叶凤歌面上一红。
站在她背后的傅凛垂眸瞧见她颊边的红晕一路染上耳廓,无声笑开。
早前他一直追着问她几时成亲,她始终不肯松口,多问几次她还恼呢。于是他就学精了,逮着机会就迂回地提一下,倒也没逼着她立刻就应,只是随时提醒着,免得这位漫不经心的小姐姐又将这事忘到九重天外去,想都懒得想。
叶凤歌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什么,沥文少爷那头也没消息传回来,我瞧你半点不急,你就这么胸有成竹啊?你也没亲自用火炮试过,怎么就知道黄豆减震一定是有用的?”
面对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傅凛并未穷追猛打,手上力道不轻不重,口中缓声应道:“我虽没试过,可先祖试过。《匠作集》里有记载,只不过当初他们用的是谷壳和稻米,并非黄豆。”
“那,万一黄豆的减震效用并不如谷壳和稻米……”叶凤歌扭头望向他,有些担忧。
照此说法,若谨慎保守些,傅凛理当用《匠作集》上已有成功先例的“谷壳、稻米减震法”与赵通交易才稳妥。
傅凛不无得意地淡挑眉梢,笑道:“爷算过,也推演过,黄豆的效用会比稻米、谷壳更好。沅城不太产稻米,寻常吃的稻米大都是米粮客商自中原贩运过去的;再加上这隆冬时节,即便是没有战事的太平年,也该到家家户户吃存粮的时候了;若再让沅城水师去用稻米去做这种消耗,最多一个月,整个沅城都能被拖死。”
沅城不产稻米,靠近沅城的陵州却盛产黄豆。
叶凤歌如梦初醒地点点头,双眼中不自知地闪着晶亮亮的光。
被心爱的姑娘用这般惊叹赞赏的眼神看着,傅凛心中猛地一甜,面颊浮起淡淡赧红。
“这法子只是权宜之计,虽说赵通放过话任我坐地起价,可我也不会报出太过离谱的要价。等这法子在沅城水师那边彻底奏效,后续我再与少府谈新式火炮与战舰,那才是坐地起价的好时机。”
而后续这桩,才真真是通天的大生意。
“所以呢,那法子原本就十拿九稳,我又让裴沥文带了闵肃去,以防有人从中作梗,如此就不会出什么茬子,我只管等消息就是,没什么好急的。”他抿了抿笑唇,轻轻掩落微颤的长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