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花样真多,燕王无奈又好笑,他要还不能发现阿福近来总是有意无意在引。诱他,他就白长她这么多岁数了。可小姑娘还没有及笄呢,还是个初初长成的小少女。然而她就像是一颗青涩的果子,还没有成熟,就迫不及待地散发着香气。
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对着小姑娘动欲,他还没有那么禽兽。
于是自从把阿福领回家就愈发向佛的燕王抬手揉揉小姑娘的头,与他温柔的动作不符的是他薄唇吐出的话,“现在还早,快去背,明早我要检查。”
阿福就哀怨地看了燕王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又可怜自己一回,今天还是没有引。诱到朱公子,屡战屡败,真的是很可怜了。要是妈妈和姐妹们知道,定要笑她没出息,丢了香如故的脸了。
她乖乖拿了那本羊皮封面的家谱去一旁看,离那个扰乱她心绪的朱公子远远的。阿福自从跟了燕王,背书上头就长进了很多,毕竟每天的《论语》不是白背的。她知道燕王让她背这个东西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就背得格外投入,刚才作了一通,其实就是想趁机勾。引一下朱公子罢了。
燕王看她背书背得认真,抚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十分之欣慰,看来以后要多给阿福布置一点功课,好让她没有心思想别的。
阿福坐在小杌子上,小声念着家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燕王,就见他靠着豆绿曲水纹缎面迎枕睡着了。南窗开着,不知道何时飘进来的一片淡粉海棠花瓣落在了燕王额上。花瓣总是与柔美联系在一起,然而此时落在沉睡着的燕王的额头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阿福也说不好该怎么比拟,就觉得朱公子真是好看极了。
轻轻走近了看他,阿福才发现燕王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他是王爷,肯定有好多大事要忙,却还要为她的小事操心。她不忍打扰他,取了一件披风搭在燕王身上,额上的海棠花瓣她却是舍不得取下来。等到再坐回去背书,就变成了无声默背。
燕王一觉睡到了入夜,天色已经晚了,他也不想再去外书房了,就干脆在淑景园用了晚膳,直接歇下来。
他睡得足了,精神就好,兴致勃勃拿了家谱抽查阿福的背书进度。意料之外,阿福居然一个下午就背了七七八八,他本以为她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懒的。
阿福看燕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样子,略得意,“王爷,我背得怎么样?”
“不错,”燕王奖赏地揉揉阿福的头。
阿福不知为何却想起了燕王夸阿黄好狗,揉阿黄狗头的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了。他好像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在哄,阿福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为什么老是勾。引失败了,朱公子莫不是嫌弃她小?
白天重新布置房间耗了体力,又努力用功背书耗了精力,到了睡觉时候,阿福就没有精神引。诱燕王了,梳洗完毕就自觉躺到了床上。
新换的大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枕头高矮松软正合适,阿福一躺上去就开始神志模糊,她最后的念头里就是如果朱公子现在要吃掉她,她还是能挣扎着打起精神来应对的。
而睡了一觉的燕王则躺在床上好半天睡不着,默默把近日需要做的事都盘点了一遍,思虑再三,没有遗漏了,他也终于开始困了,又记起来得给阿福请个先生教授功课,真的是操碎了一个老父亲的心了。
第二天正逢休沐,徐家父子一早就来了燕王府等候接见。
门房昨日就得了交代,一听说眼前两位体面的老爷是王爷新宠徐夫人的父兄,态度热情得很,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的,招呼得很是周到。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燕王府门前。门房的管事对他们二人如此优待,自然是看了他那妹妹的面子。徐长柏笑容温和对门房道了谢,抿了一口茶,才是道:“也不知吾妹在王府如何。”
“徐夫人好着呢,”听说王爷下了白侧妃面子,不仅让陈嬷嬷换了淑景园摆设,还连着两宿都住在淑景园,在燕王府这就是盛宠啊。门房心里八卦,嘴巴上却不能往外头说,对着徐夫人的父兄只往好处夸,“若非徐夫人好,两位老爷也不能进府来见啊。”
徐正峰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了挪,若非儿子劝说,他是不愿意平白认个女儿的,听了门房的话,越发觉得自己是攀了裙带关系。
“妹妹好,我和父亲就放心了,”徐长柏却是与父亲不一样长袖善舞。他考中举人的那年,其实就有把握能考中进士了,却多花了几年时间来苦读,为的自然是能够在明年的春闱一鸣惊人。能够有捷径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
门房看徐家长子如此彬彬有礼也就更热情几分,主动帮忙去问书房的人,王爷什么时候可以接见。
阿福第一次来外书房,燕王就领她四处逛了逛。
阿黄大概是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不如阿福,一直围着阿福甩尾巴,从书房门口,一路跟到了书房里头。阿福看它眼睛黑葡萄一样,尾巴又甩的殷勤,不免心软,鼓起勇气摸了摸阿黄的头。
这只大黄狗就高兴得在地上打了个滚。惹得阿福咯咯笑,对这只大狗再也害怕不起来了。
徐长柏跟在小太监身后进来,就先听到了女子欢快的笑声。他心中暗自称奇,往日所见燕王威仪不凡,纵是酒席之间,旁人也不敢与他放肆,看来他这妹妹是真的很得燕王喜欢了。
顷刻,进了厅中,徐长柏收敛心绪,给上座的燕王行礼,等王承恩叫起,才是规规矩矩在下座坐下来。
阿福看到那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就知道这该是她的“父亲”了,穿着规规整整的石青直裰,头戴方巾,五官方正看起来有些严肃。她在燕王的示意下,站起来给徐正峰行了一礼,“父亲。”
徐正峰略不自在,可这小姑娘看起来娇娇软软的,让他想起来许久未见的家中小女,眼神就柔和下来,对阿福点了点头。
好像也不是难的样子,阿福放下了一半的心。其实父亲这个身份,在阿福心里一直没有好印象,比如她那个烂酒鬼只会打人的爹,阿芙那个买了女儿去赶考的秀才爹,还有姐妹们嘴里过不下去就卖儿卖女的爹。
她又走两步到了徐长柏跟前,“兄长。”
“妹妹,”徐长柏含笑看着阿福,这就是被燕王放在心上的人了。当着燕王的面,徐长柏也没有过于热络。
这就认完了罢?阿福不太会与陌生人交际,虽然大家都顶着父女兄妹的名头,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就求助地看了燕王一眼。
徐长柏长袖善舞,见徐夫人没有话说了,就笑道:“见妹妹气色,想来在王府是极好的,只是母亲不放心你,让人从家乡带了许多土仪来。”他不由在心里盘算着尽早把母亲接到京城来,毕竟内宅的交际还是女眷方便。
“让母亲挂念了,”阿福羞涩地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王与长柏也许久未见了,正好聚聚,”燕王就来给阿福解围,“徐氏先回去吧。”
阿福忙点头答应。阿黄一看她出去了,也跟着甩着尾巴出去了。
这就走了?徐长柏一看燕王,就见燕王殿下一脸欣慰。
可不得欣慰,小姑娘表现很不错了呢。燕王殿下十分自豪。
第29章
书房外, 翠眉和王承恩一起站着。两人曾经是共事, 虽然有过竞争关系, 但如今各为其主了,关系就更和睦了。两人天南海北地刚寒暄得几句,就见徐夫人从屋里出来了。
咦, 居然这么快!王承恩忙点头哈腰地抢上前去, “夫人可有吩咐?”
“我这就回去了, ”阿福摇摇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开心,见父兄的事就算是顺顺利利办完了。
王承恩只以为徐夫人是见了家里人高兴, 笑道:“奴婢送送夫人。”
翠眉被王承恩抢了先, 稍后一步站到阿福身后去, 对谄媚的王承恩翻了个白眼。她是知道内情的, 见徐夫人事情办得顺利也很为她开心,瘦马的出身确实是太低贱了,纵然有王爷的宠爱,背地里的闲话不会少。举人家女儿的身份就正好适合, 王府里可还有一个侧妃的位置呢, 依着王爷对徐夫人的宠爱,没准儿不用有子嗣, 王爷就会为徐夫人请封了。
“不劳你了,”王公公是燕王的贴身近侍, 阿福很明白小鬼难缠的道理, 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不过, 王公公一笑起来眼睛就更小了,阿福抿抿唇,睡不够真是太可怕啦。
王承恩不知徐夫人对他的长相多有误解,他可是靠着一脸的逗趣模样被贤妃娘娘选中,送给冷肃的燕王的,贤妃就是希望儿子看了王承恩能多开心一下。
他一路笑眯眯地送着徐夫人出了院门,然后就看见阿黄那狗祖宗屁颠屁颠地跟在徐夫人身后出去了,急得直叫,“阿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