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压抑,但并不显悲凉。
野风自荒野中出现,不知来历,不问去向,无可归依,狂暴地压过一切,在破坏中寻找出路,在寻找出路中用尽力气,逐渐消失。
人声和钢琴音一同消逝。
灯光全部熄灭,礼堂一片黑暗。
但我会回归原野
不顾一切
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两道不同的各有特色的的声音一同响起,奇异又和谐。
一种蓬勃的,震撼人心的生机和决毅瞬时迸发而出。
一种打从心底里的震撼油然而生。
灯光大亮,整个舞台一片明亮,甚至明亮得有些刺眼。
莫许之转头,正好对上杜闵胜的视线。
只一瞬间,尖叫声淹没了整个礼堂。
我.日!!!学长!!
杜哥帅啊!!
杜哥居然来了!!
学长爱你啊啊啊
妈耶!
其他人在尖叫,科技院的人也被吓得不轻,有人翻遍了口袋还在找眼镜,试图看得更清楚。
他们就说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莫组长,原来人居然跑这来了。
一组的人虽然之前听他说过他今天要陪朋友,但没想到是这么个陪法。
而且莫组长一个搞科研的,是怎么跟杜闵胜这种大明星搅和到一块的?
我悟了,终于知道为什么组长说不能代表科技院参加了。
有人一脸哀愁,说,这感情终究还是错付了。组长都没对我们唱过歌。
其他人一起叹了口气,哎。
叹气的同时,还有人悄悄去瞅王执风的表情。
王执风没什么表情,至少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落寞孤独悲伤。
他认真看着台上的莫许之,丝毫没有移开视线。
他完全忽略了杜闵胜的存在,只认真看着哦正在弹钢琴的人。
每次他以为他又了解了莫许之一些的时候,莫许之总会再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永远也看不透他。
但越是这样,他陷得就越深,直至自我放弃,任由沉沦。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莫许之和杜闵胜配合得很好,至少台下的尖叫声从没有断过。
野风最终消散了。
一段旅程的终结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无边旷野又开始孕育更为热烈而率性的生命。
台下的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莫许之站了起来,和杜闵胜一起行了一礼,之后咳了声,离开了。
杜闵胜站在台上面对着终于反应过来了的观众。
这首歌叫《野风》
转过拐角,所有的嘈杂声音都消失了。
莫许之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之后刚好遇上了周小小,对她说了几句话后就趁乱重新溜回了观众席。
他没回之前的位置,摸到了科技院在的位置边上。杜闵胜也已经退场了,现在主持人在舞台上说着什么,灯光集中在他们身上,观众席一片黑,也没人注意到有人悄悄摸到了自己身边。
耳边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王执风转头,看到一个狗狗祟祟的身影缓慢动作着,试图坐到他身边。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灯光一扫,映亮青年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眉眼。
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莫许之先发制人,在王执风开口说话之前率先递了颗糖给他,然后顺理成章在他身边坐下了。
唱得很好听。
意外的,王执风开口第一句就是夸他,莫许之眼尾一扬,刚准备说话,又听见王执风接着说了句,不陪你朋友了?
莫许之心里咯噔一下,那股莫名的心虚感又冒出来了。
以前校庆的时候他和王执风都会把工作提前处理完,然后出去放松一下,中午和晚上都在古镇那边的家常菜馆吃饭。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结果今天他一直陪着杜闵胜,手机也忘在了房间里,还没来得及给王执风说一下,也不知道他中午吃了饭没。
他试图解释:今天中午
我听组里的人说了,王执风剥开糖衣,说,吃了饭就好,别再跟之前一样三餐颠倒。
他看了一眼时间,说,你朋友应该快出来了,今天还有点时间,可以带他到学校到处逛逛。饭我们下次再吃不迟。
他说,以后封闭实验了就很难见面了,能珍惜一点时间是一点。
他的语气很正常,表情虽然看不见,但猜得到是坦然一片。
莫许之又给王执风塞了颗糖,笑了下,说:不陪他了,王老师更重要。我已经找人给他带了话。
再过会儿我们就悄悄摸出去,应该没人看见。莫许之凑过头,轻声问,我们还是去老地方吗?
鼻尖传来一股极浅淡的,混着苦涩药味的香味,王执风低头,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脖颈的轮廓。
他低头,轻轻应了声:嗯。
估摸着节目要差不多结束了,莫许之带着王执风从座位另一边钻进了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出了大礼堂。
大礼堂外仍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有的被邀请来的优秀毕业校友很忙,走完了流程之后就不得不离开,还有些其他人等虽然进不去大礼堂,但是可以通过大礼堂一边的电子巨幕看里面的情况,一个两个都拿了小马扎,坐在那儿津津有味看着。
还有拿着中央台标志的话筒的记者在采毕业校友,莫许之看到了之后拉着王执风往旁边绕开了,没有和他们对上。
两人顺利出了校门,悠哉悠哉走到家常菜馆。
菜馆老板夫妇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已经把食材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来开始煮。
莫许之和王执风跟老板夫妇一起吃了顿晚饭,吃完后也不急着走,被老板夫妇留下来唠家常。
老板娘还有些遗憾,说她女儿跑去京大看校庆去了,喊也喊不回来,不然还能凑一桌吃个饭。
王执风在和她们讲着,莫许之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侧壁。
老板娘心细,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关切问:许之,怎么了吗?
王执风也看向他。
莫许之眼睫动了下,之后说:我和王老师要出差了,短的话两三年,长的话我也说不准,那里很远很远,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
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莫许之抬起头来笑了下,留下当一个凭证,要是到时候我们长变了,回来后你们不认识我们,我好歹还有个证据。
老板夫妇先是惊讶,问他们干什么要去这么久,莫许之说王执风教书教得好,要去国外传播传统文化,自己也要跟着去。
虽然不舍,但从其他层面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老板夫妇乐呵呵地同意了。
莫许之没有拍过人,拍风景的时候还成,拍人的时候不能说技艺精湛,只能说勉强还认得出来是哪个人,一张四人合照拍下来,老板夫妇和一边的王执风都憋着笑。
莫许之意识到了自己的菜,原本还想拜托王执风再重新拍一张,结果一看他们的表情,眉梢一挑就这么拍板定下,把照片发给了三人,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老板娘拿着手机看照片看了半天,之后莫名越看越顺眼,决定到时候洗出来挂屋里的照片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