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个相貌堂堂的郡王演绎了一段爱恨情仇、生离死别的悲歌。
等到梦醒之后,她又回到了那个大厦林立、霓虹灯闪亮的大都市里。在那里,她终于能够享受到无比先进的物质生活,得到应有的人权和尊重。
她不必因为出生卑微、无父兄照拂而遭人白眼;她也无需因为害怕贵族士女的迫害而提心吊胆;她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有一个男人,毫不留情的踢走小三小四,而不用担心因此背负上没有妇德的骂名;更重要的是,她的生命和她的自由一般,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这些,本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向上天祷告,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回到原来的世界里,过自由而平等的生活。
但是如今,当这样的生活就在她面前时,她却开心不起来。
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想要的,但是这一切因为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不完美!兜兜转转中她终于顿悟到,无论是怎么样的生活,无论是怎么样的房子,只要有那个人的存在,就能给她幸福感,就能让她找到归属感……
反之,不过是转眼烟云。
她开始伤心,开始挣扎,想要逃离冰冷的高楼大厦,想要寻回她在乎的人。
她就像是被蜘蛛网网住的蝴蝶,用尽全身力气去反抗,希望摆脱梦魇一般的桎梏……
后来,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有个声音告诉她,还好,一切都只是做梦,她只是因为太过疲惫所以陷入了昏迷中。
她感到了庆幸,她并没有远离他,她还能再见到他!
待身体有了意识,她的神智渐渐聚合,眼睛尚未睁开,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向她的腹部,发现那里依然隆起,遂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的意识到脑海中的那些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才是梦境!
而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顿时焦急起来,仓皇睁开眼睛,借着屋内晕黄的灯光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发现无论是床幔亦或家具摆设都十分陌生,不由蹙眉,大声唤道:“天行,天行……”
屋外的人听到她的动静,忙推门走了进来,道:“王妃,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扭头看去,发现来人是秀荷,不由失望透顶,问道:“我睡了多久?天行……你们王爷呢,可有回来?”
被她这样一问,秀荷面色有些闪躲,支支吾吾的说:“王妃已经昏迷了两日……王爷在昨日早晨便已经回府……因为王妃身体不便,太医说不能轻易挪动,只得在宫中随便挑了一处休养。”
“他回来了?”萧予绫听到秀荷的话不由喜上眉梢,正要再说话,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蹙起眉头,道:“不对,你骗我!他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妃何出此言?”
“他若是平安回来,为何不到宫中来看我?”萧予绫笃定的说着,微微沉吟之后语带恳求之意,道:“秀荷,你告诉我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欺瞒我,可好?”
秀荷叹了口气,说:“初三的早上,王爷已经命人在大宫门前设下了埋伏,宫墙之上有神箭手一千……”
闻言,萧予绫一下明白了,周天行确实留有后招,在宫门的城墙上皆布置有弓箭手。即便万家有漏网之鱼从大殿中逃出,也万万逃不出他所设下的箭雨。
难怪那日在殿中他想尽办法的要替代她做人质,因为他十分明白,万世仁一旦率领众人逃到宫门,必然遭遇伏击。如果是她做人质,必定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但是,他不仅是她的夫君,不仅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永业帝的嫡子,是天下的主人,不能为了小家而舍弃大家,不能为了私利而纵容反贼。
人都道,从来薄情男而辈!尤其是那心怀大志,身陷名利之中的丈夫,更是将儿女情长视为无物。
这世间,本就没有双全法,如来与卿,孰重孰轻,怕是世人大多有定论!
可他,没有因为选了他的梵行而弃了倾城!他不能负了如来却也没有负她,用他自己做赌注,也要保全住她和孩子……
想到这些,她虽然有泪意,心里却被填得满满的,好似大海上被风吹起的鼓鼓船帆,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眼角,看向秀荷,语气虽轻却很坚定的说道:“秀荷,你说吧,无论王爷怎么样,我都受得住!”
秀荷小心打量她,见她目光坚定,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万世仁将王爷挟持着走到大宫门时,王爷忽然起了反抗,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也按照命令射下箭雨,万家众人当场伏法。王爷、王爷不幸中了一剑,在心口处,现下还未醒来……”
说到这里,秀荷微微一顿,转而说道:“王妃,你现下不能太过激动,太医说你腹中胎儿不稳,还请王妃保重身体。”
出乎秀荷的预料,萧予绫显得尤为平静,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她已经迅速的成长。在这个时候,若是她也慌了,谁能照顾他呢?
“秀荷,我要回王府去,我要去照顾他……”
她要回去,回到他的身边去,无论伤还是痛,他们都要一起经历。既然一路辛苦走来,她相信,明天或者是将来,他都不会轻易放开手,他们终究要老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