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内,周天行小心查看萧予绫的脸色,以为她会为了十个美人的胡言乱语而和他置气。但是,她的面色似乎很平静,不恼不怒。
他一时有些摸不准,说道:“阿绫,你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闻言,她诧异,双眼圆张,不解的看向他,反问:“王爷以为妾该问什么?”
他愣住,看了看外面已经降临的夜幕,试探性说道:“阿绫,你的居室被烧了,今晚便与我同住,可好?”
她颔首,漫不经心的说:“多谢王爷恩典。”
她答应与他同床而眠,便是不生气了?说来可笑,他怕她生气,可见她真的不生气又好似不舒服。
他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很久,使得她无法忽略,只好抬首莞尔道:“王爷,妾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
“那王爷为何如此看着妾?”
他没有答话,眼神灼灼的继续看着她,半响才小声说:“那些美人不是我所愿……是陛下的旨意,一是为了体现他对我的仁义,二是为了用几个风尘女子污我的声誉,这三也是为了监视我。我……”
听他说到这里,萧予绫眼中精光一闪,打断他的话,问道:“王爷可给了她们名分?”
他一怔,摇头,答:“当时我以为你不在了……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回说要守节三年,三年内不办喜事,只是安排了院落给她们居住。”
“那如今我回来了,王爷不必守节三年,可有考虑过册立她们中的一两人为侧妃?”
他望向她,一时间摸不清她的意思,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甚至嘴角还有笑涡。难道,她一点也不生气?知道他府里有别的妇人,听到那些妇人暧昧的言语,她竟然一点也不气吗?
见他不答,萧予绫忽然起身对他一拜,道:“王爷,妾请王爷立她们中的年长者为侧妃,立即上报朝廷!”
她话落,他脸沉如水,热度慢慢从眼眸中退去。
她未曾注意到他的变化,一径俯首说道:“陛下能赐美人给王爷,无论所欲为何,王爷身为臣子自当心怀感激。即便这些美人举止轻浮、出身卑微,王爷也不能怠慢,理应善待她们。唯有如此,方能彰显王爷对陛下的感激之情,拳拳之心!”
“哦?善待她们?这是阿绫的真心话?”
“自然!”
周天行冷冷一笑,道:“本王竟然不知,本王的王妃如此大度,刚刚得了印玺便开始着手为本王立侧妃了!日后,是不是也要效仿其他贤妇为本王充实这后院?”
萧予绫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趁着他看不见的时候低头讥诮一笑,男人呀,不仅口是心非,还很虚伪。曾经,是他三番五次的要求她有妇德、有容人的雅量。
如今,他趁了他的心,他却做出一副不胜领情的样子。
她暗道,罢了,无论他怎么想,办正事要紧,何必与他计较这无谓的事!
她索性提了提被他撕坏的裙角,跪到地上说道:“王爷,妾斗胆,有一拙见,望王爷能准许妾一言。”
他的神色越加冷,面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声音却听来轻柔无比,道:“拙见?王妃过谦了,王妃如此聪慧,又怎么会是拙见呢?你快说来,本王洗耳恭听!”
她又是一俯,娓娓说道:“在郑府时妾已有所耳闻,陛下和太后生了间隙。细细想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初妾在宫里几日,便发现太后和陛下名为母子,实际上却全无母子之情,言谈间对对方多有提防……”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对上他一双深邃眼眸,不由一震,为何总觉得他似乎在隐忍怒气?她暗自思量,她所做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又大起胆子继续说道:“而今,陛下更是准许王爷可以无诏进京,这便是天大的机会!”
“哦?”
“王爷试想,如今皇后诞下龙子,对陛下而言,是好还是坏?”
“依阿绫看来是好是坏?”
“若此子不是万家女儿所生,必是好事无疑。但,这孩子是万家女儿所生,万家先有太后,现又出了皇后,朝堂之上便有十来人把持朝政,这个儿子只怕不能令陛下欢喜,反倒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到这里,周天行虽然怒气不减,却到底缓和了语气,问道:“阿绫觉得,趁着陛下和太后不合之际,册立陛下赐的美人可以讨好陛下?”
“王爷一向睿智,不会不知道此中的利害关系,这些美人出身卑微,且又是奉了陛下之意监视王爷。若,王爷不但不提防,反而善待她们,这便是给陛下一颗暂时的定神灵丹,令他减小对王爷的提防。”
“即便如此又如何呢?于我并无多大的好处!”
“王爷错了!”
“哦?”
“王爷,妾以为,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不过是利益二字使然!如今,陛下对万家本就忌惮,万家却不知收敛,听闻万太后时常煽动朝臣上述拥立皇后所生的皇子为储君。试想,若是这时候有人传出,万太后和万家已经急不可耐,等不到陛下百年之后,陛下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万家会弑君?”
萧予绫抬首,对着他咧嘴一笑,翦水明眸之中全是流光溢彩,一字一句说道:“王爷,有时候别人会不会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的结果一定会发生,万家急于掌权之事一定会被陛下知道!”
说着,她一顿,轻声问:“王爷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莫须有一事吗?且,那万家,定然也是有这个心思的!”
她话毕,周天行久久不语,死死盯住她的双眼,好似要看透她的灵魂。
她被他看得后背冒了冷汗,几乎就要将脖子缩回去,一咬牙,继续说道:“王爷,若是陛下以为万家要谋逆,必定会找帮手对付万家。这时候,身为手足同胞,加之王爷的主动示好,陛下舍王爷其谁?”
半响,他并没有对她的提议给出评价。就在她已经他不会说话时,他忽然一反常态的感叹:“阿绫,为何我觉得你还是以前事事为我谋划的阿绫?却又觉得,你此番已经不是为我谋划的阿绫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而空旷,似乎带出了微微的回声,轻轻萦绕在萧予绫的耳旁。
她怔怔不知道该如何答,理智告诉她,此番要讨他的欢心,要朗声答复他她依旧全心全意为他。但,在他一双黑亮的眼睛注视下,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遁形,根本不能说出任何违心的话。
她,确实已经不是已经那个全心全意为他谋划的阿绫了,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目的,杀于然!至于,会不会伤到他的心,或者伤到他的根基,这些已经不是她考量的事情。
思及此,她错开了眼睛,无法坦然直视他,索性便不看。
他抿着唇,久久不语。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猜透她的心思,会勃然大怒之时,他忽然起身将手放在她的腋下,用力一抱,好似抱孩子般将她抱到了怀里,用手搂住她的臀瓣。
她惊呼,为了防止滑落下去,不得不用腿环住他的腰臀。
他听到惊呼,好似吃到了糖果的孩子,呵呵呵笑了起来,用手在她的臀瓣上面一捏,道:“我好久没有踩那个石板了,今日阿绫便陪上我一陪吧!”
话毕,他已经大步走向石板前,而后左脚踩着右脚,也不管将靴子弄脏没有,几下脱下了靴子,抱着萧予绫便踩了上去。
许是两人重量太沉,许是他真的久未踩踏、脏器中瘀滞沉积,他的脚一碰到石板上面的鹅卵石,便闷哼了一声。
萧予绫开始只是不动,乖乖由他抱着。待他多踩一会,额上溢出汗滴,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将他一双黑眸显得尤为出彩。
她心思一动,鬼使神差便伸手擦他额上的汗滴。他笑,趁着她缩回手之际张嘴含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