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的注视下,她将手伸向房门时,有一刹那的停顿,但是想见他的念头胜过了一切。手,轻轻将门推开。
刚走进房门,守夜的侍卫便尽职的把她身后的门关上,皎洁的月光被阻挡在外面,屋内没有留灯,她唯有凭着记忆摸黑走到他的睡榻前。
听他的呼吸十分均匀,应该是睡得香甜。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这段时间她几乎是夜不成寐,开始几日是下令杀人的后怕作祟,后来是想他所致。
可他倒好,竟然能睡得如此怡然,连有人进到房间里也不曾觉察。
她愤愤然,伸出食指向着他的脸戳去,她睡不好他也别想睡好!
只是,手指快要碰到他的脸颊时又停了下来,改而轻轻抚上他的脸。
他下巴上面的胡渣有些扎人,皮肤好像粗糙了些。难道他最近休息不好?还是,胃口不好?
思及此,她又用手在他脸颊上面摸了一下,皮肤确实粗糙了些。
她喃喃自语:“我家里的吉娃娃皮毛一向光亮,有段时间我不在家,把它交给邻居照顾。它吃不好,皮毛就变得黯淡无光。你皮肤粗糙,是不是和吉娃娃一般?”
问完,她长叹一声,脱了鞋袜,轻手轻脚翻上床去,在他身边躺下。
许是累极了,本来打算躺一会就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
黑暗中,周天行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十分疑惑,吉娃娃是何物?
又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东西!
许是被她的睡意感染,他没有想多久,便也酣然入睡。
再醒来时,萧予绫已经不在,摸到身边空空的床,他有些出神,昨晚竟然睡得如此沉,她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他坐在床上半响,愣愣出神。
门外,传来萧予绫的声音,道:“王爷可醒了?绫刚从粮仓司回来,特向王爷禀报粮草之事!”
他闷闷笑了起来,她竟然假装昨夜未曾来过。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萧予绫心下诧异,不会还没有醒来吧?于是又轻唤道:“王爷?”
他敛了笑容,答:“进来吧!”
话落,萧予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本记账,弓着身体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一拜,道:“王爷,此次入仓粮草已经全部点齐,小麦总计十六万担,草料二……”
不及她说完,他已然打断她的话,问:“阿绫何时回来的?”
“……”萧予绫愣住,抬首看他,见他睡眼惺忪,几缕发丝凌乱垂于额前,对襟衫大大敞开,露出光洁而白皙的脖颈,还有如削如裁的锁骨。
然后,她原本的从容不迫迅速被分崩瓦解,手足无措的答:“我……绫,昨、今早刚、刚到。”
“阿绫可是对本王隐瞒了什么?”
“没……”
“那你何故慌张?”
萧予绫再次一愣,是呀,有什么可慌张的,别说只是看到了他的锁骨,比这过分的事情她不是已经做了吗?
想着,她自嘲一笑,镇定下来,答:“绫第一次被王爷委以重任,恐有差池,辜负王爷的期望,故而诚惶诚恐!”
周天行没有错过她嘲讽的神色,刚才的好心情忽然间远离,他无趣的摆了摆手,道:“你将账册留下,本王稍后会看。近来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是!”她应了,将账册放在案上,躬身告退。
眼看行到外间,她重新又折了回去。
此时,周天行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一脚还放在床上,一脚已经踩在了地上。近来天气转热,他虽穿了裤子,却是丝质的薄裤,十分透明,有欲遮非遮之感。
加之他的动作,他男性的特征十分突出的映入萧予绫眼中。
两人,都因为这意外而愣住。
眼见着她呆若木鸡,脸红若桃花,周天行咳了一声,问:“阿绫可还有事?”
她回神,慌忙从衣袖中拿出早已买好,却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的玉簪子,道:“这……原是绫曾答应王爷要送给王爷的礼物,如今虽然晚了些,但绫以为君子当言而有信,绫虽是妇人,却省得此道理,特向王爷应诺。”
说着,她俯首上前,不看他,只是双手捧着玉簪子,递到他的面前。
半响,他没有动作,眼中晦暗不明,直直看着她。
他不说话,也不接簪子,令她想要苦笑,气息弱了几分,道:“王爷请收下,绫不过是遵守诺言而已,别无他意!若是王爷不喜欢,待绫走后,可以将其扔掉!”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她手中的簪子接了过去。
这回,她不再耽误,快速俯身告退,退到外间看不到他了,她方才说:“听闻王爷身边的侍从说王爷近来饮食不好,绫以为,饮食不好皆因脾胃失调,忧思过重所致。请王爷相信,天下间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王爷所想必能实现,大可放开心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脾胃失调……虽然绫不知发生了何事,让王爷对绫的态度由喜变恶,但绫以为,绫做的鹅卵石板既然送与了王爷,便与绫无关。王爷可以恶绫,但为何要恶已经完全属于王爷的石板呢?若绫和王爷易地而处,必然会作出趋利避害的抉择,每日坚持疏通经络,如此方能排除沉积,调理脾胃,让自己的身体康健。”
她说完,停顿了一会,方才将门推开,以为周天行不会回答她的话,正欲举步跨过门槛,忽听里面幽幽叹口气,道:“阿绫并不讨人恶……”
闻言,她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离开。
待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周天行方才低头看手里的玉簪子,喃喃道:“真是爱财之人,送本王的礼物也敢用次品。”
说完,他竟然笑了起来,起身,举步,走向鹅卵石板,赤脚踩了上去。好久未踩,竟然又开始刺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