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小心放下,退了出去。
周天行这才看清楚,黄土烧制的石板上镶着大小不一的圆润鹅卵石,十分不美感。这东西,拿来有什么作用?
还不等周天行问出口,萧予绫已经满脸笑意的跑到他面前,将他从床上搀扶起来,道:“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口不能用力过度,也不能太过操劳。但你这样整日整日的坐着,还要批阅如此多的折子,实在对身体不好。我就想了这个足疗的法子,既能让你活动活动腿脚,让身体血气畅通,又不会加重你的伤势。”
周天行的视线再次转到被无数鹅卵石镶嵌的石板上面,这个东西能够活动腿脚?还能让血气畅通?
见他满面狐疑,萧予绫也懒得解释,半哄半拖的将他拉到石板前,道:“把鞋脱了,踩上去。”
他犹豫一会,终是脱了鞋子,着白色袜子踩了上去。
这一踩,鹅卵石刚好刺激到他脚底的穴位,疼得他闷哼一声。
他忍了忍,转而看向她,脸色已有不耐的神色,静待她的解释。
见他的反应,萧予绫道:“脚底有足三阳和足三阴交汇,连同身体各处。医书上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这石头刺激到你的穴位,你会痛,说明你血脉淤积。你要经常在上面踩踩,待到你经脉畅通,体内沉积物散去,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说着,萧予绫好似在哄孩子一般,脱了自己的鞋子,也跟着踩了上去,做出一副身先士卒的模样,道:“你看,我和你一起走,来!”
周天行张了张嘴,想斥责她的荒谬无稽,但对上她那双黑亮、真挚的眼眸,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由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在这长长的石板上面走动。
“嗯!”
“啊!”
“呜!好痛!”
“嗯……”
“天呀……行……”
守在门口的下人,个个神色不自然,耳边充斥着周天行的闷哼声,以及萧予绫偶尔的高声尖叫和痛苦低吟。
成过家的下人,一听就想到了不雅的事情,努力闭上耳朵,装作老僧入定。
没有成家的下人,听到这暧昧的声音,看到大伙的脸色,隐隐间都红了脸。
圣人云,举烛无相亲,这、这还是青天白日,王爷还受了伤,却不知节制,实在是、实在是……
屋内,周天行跟着萧予绫继续踩石板。萧予绫依旧牵着他,他斜睨她,由她的惊声尖叫看得出,若她那个痛则不通的理论确实,那她也必是沉积颇多的人。
想到这个,他的嘴角轻轻上翘,跟着她一步一步的踩在磨人的鹅卵石上面。
他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虽然不见得她的足疗法有什么效果,可见到她苦不堪言的模样,他心情爽朗许多。
萧予绫发现他眉宇展开,趁机说道:“天行,以后你早晚都在上面走走,每天起码要有一刻钟。”
“这么久?”他说着,竟然露出孩子的神情,嘟着嘴,不愿意的看她。
她笑,手指抚弄他的手背,道:“你忧思太过,此法虽不能让你无忧,起码能令你通体舒畅,久一点,又有何妨?再说了,若是坚持下去,能保持身体强壮,说不定,你会成为史上最长寿的君王。”
“阿绫……”
“现下,你还不能体会其中的妙处,待你七老八十的时候,你便会感谢我今日的举动了。说不定,你到了六十岁也不显老态。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一个大大的奖赏。”
七老八十感谢她?六十也不老?她这是、这是要和他长长久久,共白首!
周天行心底最软的地方被她这句话触及,反握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可又顿生无力之感,千言万语,竟不足以诉说他现下的感受。
天长地久,第一次,真真实实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以为,人生匆匆数十载,谁也不能陪伴谁到永久。生在帝王家,更是看透了人情冷暖,参透了世事无常。
子可以杀父,妻亦能叛夫,兄弟更是相残。
他早就以为,他终其一生,便是孤家寡人。纵使佳丽三千,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孤寂是他的宿命。
但,听到她的话语,看似无心,其中却包含最无私的关怀,最有利的承诺,他真有欢天喜地的感觉。
见他沉默,萧予绫撅了撅嘴,道:“你真是小气,不过要个大大的奖赏而已……哼!故意装作深沉!”
闻言,他莞尔一笑,道:“好吧,若是我真的到了六十岁也不算老,那我就给你一个大大的奖赏!”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