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两家便定了亲,商议等到陆芙十八岁再出嫁。孙辛夷也没意见,只是来陆府来得更加勤快了。
而陆安珩则因乡试在即,被姜锦修压着,跟小山似的书本死磕,让他先中了个举人再去捣鼓旁的东西。
时光就在姜锦修与陆安珩之间的相互问答中飞逝而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年,而这一年,正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开考之时。
陆安珩的新征途,来了。
第41章 乡试与结果
乡试的时间在八月,也被称为秋闱。考试分三场,一场考三天,也就意味着考生们要在考场中连着待九天。
陆安珩瞅了瞅头顶上精神万分的大太阳,掏出帕子擦擦自己额角沁出的汗珠,心里真的是无奈极了,忍不住吐槽道,科举考试这坑爹的时间,就没一个是正常的!要不就冻成冰棍,要么就热成火炉。真是非常考验考生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了。
按照要求,乡试要在自己户籍所在的府城中举行,陆安珩原本应当返回扬州参加乡试的,不过好在陆昌兴早几年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将军府的帮助下,刚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将陆府的户籍全都转到京城来了。
是以陆安珩这回就不用两边跑了,只需在京城参加考试就行。
这样的操作随处可见,就跟后世的考生家长拼命想给自家孩子弄个少数民族户口或者将户口转移到考同样考卷,录取分数线却较低的省份一样,都是为了能自家孩子考个好成绩操碎了心。
这会儿也有考生想尽办法将自己的户籍转到了云贵这等目前为止教育水平稍稍落后一点的地方,以求避过强敌,提高自己考中的几率。
当然,若是有人一个脑子发热将自己的户籍迁到了山东的话,那就真的是作死了。孔夫子的老家,天赋卓绝的读书人简直不要太多,往那儿迁户籍绝对是自寻死路。
这一次元德帝钦点的主考官乃是内阁次辅,官拜工部尚书的谢蕴。出自世家谢氏,也是姜锦修好友谢意之的亲大伯。
到了乡试这一步,主考官的喜好便十分重要了。若是主考官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那么文章朴实无华的考生们便要吃大亏,很大几率要三年后再来接着考。
所以科举这玩意儿,不但看实力,还得碰运气,考的上考不上,那都是命!
陆安珩这回是真的沾了姜锦修的光,有了这么一个大牛师傅,甭管主考官是哪位,以姜锦修的能耐,只要他想,不但能把这主考官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这主考官当日会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能给他扒出来。
说实话,这回点主考官,也是元德帝私心给陆安珩放水了。
有资历做主考官的内阁四人中,首辅虽然出自姜家,却曾是帝师,声名已经足够显赫,不需要再给他刷声望值的机会了,所以不予考虑。
另外三个,两个出自二等世家,是世家中的守旧派,对陆安珩弄出来的动静有点看不上眼,认为他好弄小巧,不是正经读书人该走的路数。
还有一个冯毅虽是从寒门爬上来的,为人却太过刚正不阿,凡事比照着规矩来,半分变通都不会。
元德帝思忖着,陆安珩这几年捣鼓了不少新东西,怕是因此荒废了不少学业。想着陆安珩之前弄出来额的玩意儿也能算是利国利民,元德帝便略微分出了一点心神为陆安珩操心了一回。
想着陆安珩这人能堪大用,这回若真是他的文章差上那么一点点,也得让主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个末尾名额。在三个次辅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点冯毅做主考官便有点不大合适了。
于是谢蕴就这么打败了诸多竞争对手,领了这个主考官的差使。
这年头可是非常讲究座师情的,谢凌蕴当了主考官,就意味着他将成为这届举子们的座师。况且明年会试的主考官同样是他,到时三百名进士都得称他一声谢师,板上钉钉地拉人气添资历的好机会。
有了这样一笔漂亮的履历,对谢蕴日后竞争首辅绝对是一大助力。
别的不说,谢蕴与其他两位次辅,都是前几年内阁大清洗后被元德帝提拔上来的,谁都不曾有过当主考官的经历。
如今谢蕴领先一步,已经足够让另外两人眼红了。
谢蕴素来对姜锦修很是欣赏,四大世家间彼此联姻了好多年,随便从这四家中扒拉出两个人,七拐八拐都能攀上亲戚。
别的不说,谢蕴的嫡妻,便是姜锦修的一位堂姑。又因为姜锦修打小就和谢意之交好,谢蕴可以说几乎是看着姜锦修长大的,双方关系很是亲密。
对于陆安珩这个姜锦修唯一的弟子,谢蕴自然是能在自己的范围内略微关照一下的。
陆安珩完全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之前姜锦修特地差人过来让他去姜府,又“恰巧”碰上了谢意之,得到了谢意之的隐晦提点,知晓谢蕴是个实干派,比较偏爱中规中矩又有实际见解的文章。陆安珩心里虽然感激谢意之和姜锦修几人,却也没敢把谢蕴当主考官的事与自己联系起来。
开玩笑,别说是陆安珩了,就是姜锦修当年作为元德帝他小舅子去考科举时,也不敢这么脸大地认为元德帝会特地给他放水啊!
所以陆安珩完全没有做什么白日梦,此时他正再三地检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带全了。
乡试可不像之前的县试府试和院试,还有衙役给考生送饭的。这回啥都没有,吃食全部都要由考生自己准备,考棚中不提供任何东西。
是以这回陆安珩要带得东西便格外多。
换洗衣物自是不用多说,这么个天气,怎么着也得多带几套,另外还有准姐夫孙辛夷友情提供的驱蚊虫的艾叶、提精神的薄荷,还有萧氏特地准备的容易烹饪的吃食……
满满当当地将书箱全部塞严实了后,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初八,也就是乡试前一天了。
乡试的考场在京城东南位置的贡院里,离着陆府并不远。初九这日,陆安珩起了个大早,背着自己的书箱便准备出门,没成想陆家其他四人比他还早,早就梳洗好在正厅等着他了。
这一回,陆安珩不管怎么阻拦,都挡不住陆昌兴要送他进考场的心思,只能任由陆昌兴接过他背上的书箱,一脸无奈地跟在陆昌兴身后出门了。
结果一出门,嗬,真是巧了,萧恪和孙辛夷凑一块儿了,几人恰好在陆府门口碰了个面。得,人家都特地赶来了,啥也别说了,一道儿走吧!
陆安珩对萧恪他们二人特地赶来表示万分感动,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心说有这么两个暖心的好兄弟,这辈子也值了。
几人来到贡院门口时,天色尚未大亮。然而贡院门口早就站满了人,大多考生都是在家人的陪同之下来的,因着维持秩序的衙役还未来,这会儿大家都压低着声音在交谈。
陆安珩便听到各种各样的嘱咐声,还有不少带着颤抖的声音夹在在其中。陆安珩身边就有一位仁兄实在太过紧张,上下牙齿相碰撞的咔咔声格外清晰,一边打着颤,嘴里一边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陆安珩凝神一听,这位竟然还在背《中庸》里头的句子,背得还颠三倒四的,也是服气。
萧恪同情地望了一眼旁边这位兄台,转而鼓励性地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眼神往旁边那人瞟了瞟,轻声附在陆安珩耳边道:“你可千万别跟他似的,我可特地向姜鸿煊打听过了,他说乡试根本不难。你好好考便是!”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萧恪一眼,心道人家姜鸿煊那可是名为天才实乃变态的物种,他脑子里的不难,跟平常人的标准差的可有点远。这话要是被附近那几个白发苍苍的秀才听到了,估计能把他们当场打击的哭出来。
想到这里,陆安珩忍不住瞪了萧恪一眼,用眼神示意:你可闭嘴吧,别再开口造孽了!
等到衙役出来时,已经快到卯时了,大伙儿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快速将队伍排好。前来送考的人们也抿紧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萧恪和陆昌兴三人对着陆安珩笑了笑,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鼓励后,也安静地站到了边上去了。陆安珩同样对着他们咧嘴一笑,转而看向队伍中的考生们。
这一看,陆安珩便考生们的年龄差距有点大。大的已经垂垂老矣,须发皆白,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了。眉间刻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满脸郁色,浑身的暮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