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曦点点头,江山美人向来不可皆得,她不想做祸国妖姬,也不想日后亲眼目睹李文轩为了江山而不要美人,她想了想说道:“臣女知道,殿下有治国之才。但殿下有没有想过,如若有一天,江山与我,你必须要选择其一的时候,该当如何?”
李文轩微微一顿。
于曦笑了笑,结局显然易见,说:“殿下,臣女为前朝余孽之事,如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深挖,必然不会被隐藏得太久。如若臣女入了后宫,那臣女的身份便会成为隐患,不仅仅威胁着臣女自己,更可能威胁着整个大明。”
顿了顿,继而又道,“南越王虽死,但南越仍有后代继承着南越王的遗志,如若臣女进宫,乃至诞下皇子,大明是否会因与大梁血缘纠葛不断而陷入分裂,甚至被有心之人利用,您又该当如何?”
李文轩静静地看着于曦,这些他都想过,他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但于曦接下来却又是平和地看着李文轩,说:“殿下,臣女并非没有私心,大道理说得再多,或许您都能说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可若是,臣女不愿为后为妃,不愿与其他女人一道共同分享一位夫君,您又该当如何?”
李文轩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流露出的是探究,而于曦却笑了笑,继续说道:
“殿下,您或许说可以为我一人遣散后宫,但您又何尝不知道,您所娶的每一位妃子,娶的并非她本人,而是她身后的家族势力,是可以让大明王朝永固的根基。”
“如若您对我说愿与我一双人,那么,您忘记了,当初的梁帝,也是为了顾妃遣散后宫,最终招致反噬。”
当初的北方贵族李氏自立为王之时,便是收拢了梁帝弃妃们的家族,壮大根基。
当朝帝王又怎么敢再重蹈覆辙?
于曦看着李文轩,见他淡漠的神色微微有些阴冷,她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微微福了福身,平静道:“殿下,个中是非曲直,您比我更加清楚。无论如何,谢谢您还愿意在我离开前送我一程。”
李文轩看着她,眸光深沉,却是简单明了问道:“你喜欢李如卿?”
话音出口,他就已然有些后悔,他突然有些害怕于曦会坦然地说出一个’是‘字。
于曦愣住,随后清淡一笑:“殿下,无论我喜欢谁,都没什么所谓……”
无论我喜欢的是你,是李如卿,还是于之亭,都没什么所谓,最终我都与你有缘无分。
李文轩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他说:“莲花灯,本宫会好好留着。”
于曦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闪,脸上有些尴尬,说:“你怎么还留着那个莲花灯,怪丑的,扔了吧。”
而李文轩却依然用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于曦,难得的,语气带上了温度,他轻轻地说:“是你做的,我便会好好留着。”
你的所有,都被镌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从不曾说出来,但我希望你知道。
纵然我深知你并不会对此感到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怀念。
但在阴冷黑暗而又危机四伏的深宫生涯中,我仍能保留着这一点点的温度,便够了。
良久,看着于曦清丽的容颜,知道再也无法见到她,李文轩又轻轻说了一句:
“于曦,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于曦笑了笑,点了个头。
而系统已然捂着心倒在了地上,自小在利用和算计中长大的李文轩,十八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个缱绻温柔的初恋,初恋最后却弃他而去。
它甚至可以想象到李文轩每天深夜里对着于曦做的那个莲花灯笼睹物思人,彻夜难眠。
而罪魁祸首于曦竟然只是在李文轩表白的时候,点了个头……就算了?
它感觉心里有点苦,仿佛自己在助纣为虐。
于曦凉凉地看了一眼系统:“行,你同情心重,这位置换给你,宰相千金你来当。”
系统掩面。
李文轩最终还是没有强行留下于曦,作为上位者,他为自己保留了一份身为未来君王的体面。
在送于曦离开前,他平波无澜地说道:
“于之亭是个人才,但他不该留在京城。”
于曦顿了顿,这个名字终是会从她的心中抹去,随后说:“这个人已经和我无关了,”
李文轩看着她从文华殿离开,微微闭了闭眼。
宫殿上方晕染出一片晚霞,像是与日光最后的诀别。
罢了,
终究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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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十四年冬,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于渊正告老还乡,陪着他一起回乡的,除了家仆们,便只有女儿于曦一人。于之亭因以下犯上,被降至八品巡使,调至东部沿海经营海防,专事抵御倭寇。
而十四年冬还发生了一件小事,少年将军李如卿一脸严肃地对安亲王说:“父王,我决定改名,把名字反过来叫,望父王支持。”
当天,世子被安亲王乱棍打出王府。
次年春天,当于曦在老家豪华的府邸里再一次被说亲的媒婆逼到闺房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这次说亲的是省总督大人派过来的,为他的嫡长子说亲。
于曦已经及笄了,虽与东宫曾有过婚约,还闹出了点事,但最后皇室却只是解除了婚约,对她并无其他惩处。她当朝第一美人的盛名在外,再加上父亲官位卓绝,告老还乡后仍享受着和宰相同等的待遇,周围对她虎视眈眈的世家公子们不在少数。
媒婆就差没绑着她去总督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