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匕首尖端,冰冷的金属光泽折射出了杀戾,他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利落,刺入她的心脏,又轻描淡写地拔出。
或许是脑海深处对宋悦的执念太深,所有的画面都和宋悦有关,让他心神俱颤。
画面慢慢暗淡下去,随即,黑暗中只能听到一些人的交谈声,让他知道了这之后的事。
他占领了燕国,而她死后甚至连安葬的地方都没有,被早就想除掉她的柳怀义割下了首级,送到魏国,讨魏皇开心。后面不知道多少年,遗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玄司北呆呆站在最后一个画面——没有人的青石街上。
这是深夜,只一个静态的画面而已,却让他突然回忆起了很多事,那些东西似乎不存在于他的记忆,却又是真正发生过的。
他慢慢得知,刚才的所见所闻,都不是臆想,慢慢消化记忆,才知道这条青石街便是她尸身的最后下落——因他忙于稳固朝政,无暇注意一个已死之人,柳怀义便趁机花大价钱买通宫人偷出她的尸体,割下首级之后,她的尸体便被破席卷了扔到这条后街,第二天就没了踪影,后来听宫里的太监们小声议论,应该是被附近的野狗分食了。
值得他敬佩的、为国为民的一代帝王。因为他,落得了如此下场。
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就那么木然站在月光下,看着不远处虚无的空气。
全是他害的……
一次次,都是他。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用一生偿还。
但,晚了。
他再也见不到宋悦了。
……
从梦中清醒时,玄司北仍然浑浑噩噩的。
梦境的画面他仍然记得,或许是因为涉及宋悦,如同刻入骨髓般的疼痛,足以让他铭记。
他才是那个将要下地狱的人,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他以最残忍的方法死去,这对他而言才是解脱。可是,宋悦……
他要为她守好这片江山……
尽管清醒过来,他还是不愿睁眼面对现实,想也不用想,四面八方的血海尸山,摆放着宋悦遗体的太和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疯掉。
“……诶?这么快醒了?”在他身上摸出一张银票的宋悦闪电般地缩回了手,有点害怕他突然一跃而起给她一剑。毕竟练武之人就算在无意识中也会对外界做出反应,特别是他,防备心重得很,就算在睡觉的时候有刺客靠近,也能无意识地使出杀招。
宋悦有点犹豫,已经拿到一张银票了,他暗袋的隔层里似乎还有很多好东西,是继续搜呢,还是躺下装死?但要是装死的话,恐怕今天就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又试探性地看了看玄司北的脸,见他似乎有点神志不清,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轻手轻脚地搜他的身。
专注于他腰带上的珍珠坠的宋悦根本没发现,此事玄司北竟缓缓睁开了眼。
他刚从梦境中极大的悲恸中走出,难以面对残酷的现实,却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张鲜活而熟悉的脸。也正是这一眼,让他清醒了几分。
宋悦?
又是一个梦吗,他竟然会看见她,还是前所未有的近距离……
随即,他又恍然反应过来,她似乎正贴着他的身子,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什么。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宋悦……不可以摸那种地方……
因为细微的紧张,如扇般的长睫轻轻颤抖着,原本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有些绷紧,一颗隐忍的汗珠沁出。
但是,是她的话……他该死的拒绝不了。
这个梦太美好,让他不敢轻易动弹,不敢破坏一丝一毫。
想让时间久一些……
“嗯?”宋悦有点疑惑,她刚才好像发现他胸腹硬硬的,沉睡时候的人不应该完全放松吗?
她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玄司北的睡颜。
只见他双眸紧闭,面上似乎还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宋悦:????
难道是梦见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不过既然还在梦里,那她就还是安全的。
她又扯出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又想把他腰间的一块翡翠玉牌给摘下来,折腾了一会儿,确定他身上没什么要扒的装备后,才起了身。
有银子好办事,宫中人多口杂,现在又乱,想打听司空彦的下落,应该不难。
就是不知道她的尸体被运到哪儿去了,她身上还有一些信物,得早点弄走,以后说不定有用。既然必定要活在古代,她就不需要假手玄司北了,不管是救司空彦还是莫清秋,亦或是扶植姬晔上位,都可以亲力亲为。
“……宋悦。”刚抬开腿,一只手就扯住了她的裤脚。
宋悦身形定格了一秒钟,连忙把手里的银票卷了往袖子里塞,老脸一红:“咳……公子糊涂了,认错了人。”
她抬腿想跑,身怀武功的玄司北却比她快一步,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宋悦!”
这不是梦。
无比真实的触感,清晰的世界,一地的鲜血和尸体——这是太和殿的门口!
“公子真的认错了人。”宋悦缓缓转身,特意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捻着自己的衣领,示意她魏国死士的身份,“我们这种人,是没有姓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