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籍所载,太后崩,天子服丧三年,百姓同服。”凌天清说道。
“三年?”凌谨遇忍不住冷笑,实在太厚待了这个女人。
“你想下完那盘棋吗?”凌天清低声问道。
***
温寒站在太后的床边,看着涂抹着胭脂面色红润的亲娘,表情也是冰寒的。
他对太后有些什么额外记忆呢?
似乎只有如何夺取江山……
哦,还有一次,他唯一的请求,希望太后能将凤血玉赐给凌天清,希望她不要伤害凌天清。
谁知因为自己的请求,让太后动了杀机,想斩断他所有的牵念。
仅此而已。
温寒冷漠的转过身,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太子,谁知……太后居然和苏清海有染。
那他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想要夺取王权算什么?
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一枚因为恨,而没了爱的棋子。
“她培养你,不过是因为恨本王的母亲。”凌谨遇坐在外面的木椅上,晒着阳光,淡淡的说道。
“因为恨本王的母亲,所以连带着恨本王。”
“想让你夺凌氏江山?呵,在她的眼里,并没有男人的江山,只有女人的江山。”凌谨遇看着外面暖暖的阳光,低低的说道,“她想让你夺取的,是南宫瑾留下的唯一血脉。”
温寒抿紧了唇,看着那副巨大的玉石壁画,那后面,有一个暗门。
他无数次从这个暗门里走出来,来参拜他的娘亲,听着她哭诉,凌谨遇如何夺了自己的位置,听着她满是恨意的说--寒儿,你一定要夺回原本属于你的江山。
无数次听她说那个故事,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美丽如精灵的女子,那故事的结尾,也是那个美丽如精灵的女子。
他从未怀疑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他忍辱负重的秘密筹划着叛乱,谁知道……一朝梦醒,原来一切都是颠倒着的。
太后对他说,有一个南宫瑾的女人,用妖术窃取了凤身的位置,夺走了他父王的心;
又谄进妖言,让她被父王冷落,且怀疑她与男侍有染,她迫不得已,在怀孕的时候,不敢声张,担心会遭到妖女妒忌,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
所以,在生下他时,太后想尽了办法,将他送出宫去,托付给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后宫的暗斗,谁人能说得清?
温寒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母亲的话,自小,就对那个妖女所生的小王子恨之入骨。
原本,他应该是这个天下的王!
原本,他不会被寄托在他人家里,当一个小小的侯爷,与父王相见不能相认……
可谁又知道,他以为的事实,全都是假的。
支撑着自己夺权的唯一理由,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母亲,才是那个妖女……
温寒不愿相信。
可是凌谨遇是那种如果没有拿出证据,就不会先轻易开口的人。
黄嬷嬷已经被召回,她在告老还乡的路上,若不是凌谨遇派人保护,已经死了无数次。
她也没有想过,太后会那么狠心绝情,居然对她痛下杀手。
好在侍卫们造成她假死的假象,让她顺利回到故乡养老。
“老奴原是太后的贴身侍女,从十岁时,就在花府伺候太后,跟了她整整四十年。”
“太后入宫为妃时,老奴也跟进了宫,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心……”
黄嬷嬷被赐了座,她也从乡下被接过来,见太后最后一眼,心内也是五味陈杂。
“寒少爷出生之时,是老奴接生,为怕走漏风声,被人听到异响,在毓秀宫的地下密道里接生。”
“刚刚生出,太后只看了一眼,立刻裹了黄绸,送给了一边等候的老将军……由他再转到温家,寒少爷若是不信,您的左腰侧,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如月牙的形状,只有老奴当时接生时看的清楚,太后只怕都不知道。”
“既然忠心耿耿,为何会出卖我娘亲?现在说出这番话来?”温寒说到“娘亲”时,心中一痛,他以为的亲人,也都是假的……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只因王上已经查到当初的王后娘娘,老奴心中一直内疚,见已经纸包不住火,只得坦诚。”
黄嬷嬷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眼角:“而太后也一直一意孤行,老奴劝不住……害死了南宫娘娘,又差点惹得江山大乱……老奴愧对先王……而你长大,温家的门丁日渐凋落……也是因为……为了避免出现差错,太后下了令……令将军无论用什么手段,将温家与你走的近的人,可能会怀疑你身份的人,全都杀了……”
黄嬷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最后……当……老奴听到天朝十多万将士被活埋……日夜不得安眠,因为……因为老奴全都知情……却瞒报在心,害死了十几万的年轻人……老奴有罪,未能及时制止……”
“苏将军的方法实在高明,不费一兵一卒,就折损我十几万大军,那时,对你来说,正是好机会,可以趁着外乱,扩张力量。”凌谨遇接口说道,“温寒,若不是那十几万大军无辜而亡,本王或许还麻痹大意,不曾想到忠义一门的将军府,会因为情字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