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顺着文京墨视线看去,面色不禁一变。
只见酒楼窗口、大门之外,不知何时密密麻麻挤满了大批围观路人,从八旬老人到黄口小儿,从黑脸大汉到娇俏小姑娘,皆是手里捧着瓜果、抓着糕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目光灼灼盯着尸天清的脸,吃得口水横流。
更恐怖的是,酒楼之外,仍大量的人流在持续不断加入“秀色可餐”的大军之中,不消片刻,酒楼外就已聚集快百人。
“喂喂,你们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看他们那眼神,咋觉得好像要吃了尸兄……”郝瑟迅速向旁侧几人打眼色。
尸天清薄唇紧抿,眼皮乱眨。
流曦开始释放杀气。
文京墨随手拨了几下算珠:“这顿饭要十两银子。”
舒珞立即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果然,还是应该订一所雅间啊。”
几人说话之间,酒楼内外的围观百姓已经不满足于远观,而是开始慢慢向五人逼近,郝瑟甚至能听到距离最近几人吞口水、咀嚼肌运动的声音。
“同、同志们!”郝瑟三白眼一瞪,“撤啊啊啊!”
霎时间,藕衣翻飞,绿衫游走,黑衣舞动,青衫紫衣腾空而起,不过眨眼之间,五人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一楼死寂。
围吃一众百姓愣愣看着桌上的残羹,一脸懊恼。
“仙人走了?”
“啊呀,我们居然把仙人吓跑了!”
“可我们没啥恶意啊!”
“我们只是想多看看仙人的脸,多吃几口饭啊!”
“听说看着仙人的仙姿吃饭,就能包治百病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据说是那个……对了,是乐安县里传出来的说法!”
“听说乐安县里面最有名的酒楼,叫什么仙人居的,就曾经有仙人去过!”
“酒楼里还挂了一副仙人的画像!”
“还说只要看着那仙人的画像吃饭,不仅胃口大开,还能延年益寿呢!”
“那我们今天见到仙人吃了饭,岂不是要青春永驻?!”
“那绝对是肯定的啊!”
南城朱雀街清平桥旁,座落着一座名为“岐风”的小客栈,院落数间,朴实无华,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什么客人入住,称得上是门可罗雀。
有的人说,这客栈是专为那些达官贵人所设的私倌,不招待外客,也有人说,这客栈中有鬼怪横行,凡是入住客栈的客人,不死即伤,非疯即傻。以讹传讹,真假难辨,不知不觉间,这客栈就成了南京城里一所无人入住却又一直营业的客栈,奇的是,如此萧条的生意却是在南京城内屹立了十余年而未倒闭,可谓是十分奇特的存在。
华灯初上,城内处处灯光华溢,美不胜收,岐风客栈之外却是一片冷清,唯有两盏橙色的灯笼能显出几分人气。
店小二小乐拄着腮帮子坐在门槛上,听着巷外主街的喧哗热闹,长长叹了口气。
“风掌柜,咱们客栈已经大半年没开张了,眼瞅又到年底,难道今年楼里的聚会,咱们又是垫底的?”
柜台之后,一个圆圆滚滚好像年糕团子的中年男子盯着眼前空荡荡的账簿,摇了摇头:“唉,你说这也是怪了,楼里在这南京城设了十六家酒楼客栈,家家都赚得钵满盆满,可偏偏咱们这岐风客栈,莫说客人了,连个鬼都没有!”
“风掌柜,你说是不是咱们这风水不好啊?”小乐压低声音问道。
“别胡说!咱们每一家风字号客栈酒楼,选址之初都经过四长老亲自卜算,风水绝对是一顶一的好!”
“那到底是为啥啊?”小乐犯愁,“这样下去,大年三十楼内年会的时候,咱们又要被楼里的弟兄们笑话了。”
“看来今年只能继续申请低保了。”风掌柜一脸惆怅。
“对了,风掌柜,你每年去参加年会,可曾见过楼里的七位长老?”小乐问道。
“自然是见过的。”风掌柜道。
“他们都长得什么样?是不是真如传说中一样,长了八个耳朵五张嘴,三个脑袋六条腿?”
“别听他们胡说,七位长老都是……咳,挺普通的人。”风掌柜斟酌词句道。
“我才不信……”小乐嘀嘀咕咕,突然眼睛一亮,又问道,“风掌柜,你可见过楼主?”
此言一出,风掌柜顿时双眼一亮,整个呈现出一种打鸡血的亢奋状态:“当然见过!咱们的楼主,那绝对是霁月清风,温润如玉,武功盖世,天下第一的英雄豪杰!”
“哇,当真那么厉害?”小乐一脸向往。
“有过之而无不及!”风掌柜重重点头,“楼主只要往那一站,绝对是日月黯色,可谓是——诶?!”
风掌柜说了一半,突然声音一停,好像被拔了舌头的鸭子,双眼暴突死死盯着客栈院门之外。
小乐一惊,回头一看,不由也呆住了。
如水夜色之中,一抹藕白色身影踏着月光飘然而下,无声无息落在了院中。
那是一个温俊如玉的男子,无瑕的衣袂,如星的眸光,无字玉扇轻摇,拂动鬓角细长发丝。
一瞬间,小乐好似看见一朵洁白如雪的梨花在月下绽放,飘出沁人心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