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北冥的后宫大概是山海界妖族里嫔妃最多的后宫了,这也是他被认为有些荒淫的主因,但实际上那些妃子,他未必个个都宠幸过,狐妖族与犬妖族一样都是强妖之族,与犬妖族不同的事,周边的小族颇多,弱妖之族也是大把大把的,为了能得到狐妖族的眷顾,这些族群都会将族中的美女献上,他刚登基那会儿倒是不收的,一个个的给退了回去,那些族群就误以为他有了征战周边小族的野心,惶惶不能终日,弱族和弱族之间消息是共通的,脑子一抽,竟然想联合起来对付狐妖族,弄出了几场战事,为了维稳,他最后只得收了,结果就是越送越多。
“能嫁给大王是檀雅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只要大王好,檀雅就好,和姐妹们相处融洽些,大王的后宫才能和和气气的,不生出事端,大王也能将所有的心思放在朝堂上。说到底檀雅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不像王后……啊!”她慌忙住了嘴,眼神里透着害怕地看着白北冥,像是怕他会治罪。
白北冥只是抽了抽眉脚,并没有说什么,看向檀雅时,神情却变得晦暗。
“大王,檀雅该死。”她惊恐至极,那双绯瞳因这惊恐变得像红宝石般的瑰丽。
他怔了怔,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她的眼睛,神色里有说不出的复杂,但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了。
“别一惊一诧的,你这性子几百年了也改不掉。”
她捧着汤碗恭敬地递过去,“檀雅是无意的,只不过听说这几日王后在花园散步的时候碰到了尘萱侧妃,也不知道是尘萱侧妃说了什么,惹怒了王后,当下她就……”她顿了顿。
“怎么了?”
“让人将尘萱侧妃打了一顿。”
白北宣握着调羹的手僵了僵。
“不过打得不严重,檀雅去看过,是轻伤,我是想着尘萱侧妃脾气温和,断不会无缘无故的顶撞王后的,这几日可能是受了气,郁郁寡欢,不肯吃药,倒将伤折腾得更严重了,檀雅想若是王能去看一看的话……”
“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看她。”喝完汤,他下了床,走到门口回头问:“她住哪个宫。”
妃子太多,他压根就记不住她们到底住哪里。
“莲风殿。”
他皱眉,“这又是哪个寝殿?罢了,你让绿秀带我去。”
说完,他出了门口,绿秀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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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火宫内,王后绯瞳支着头假寐,膝头上放着一本书,轻轻地滑落了下来,有了动静吵醒了她,睁眼便瞧见梨落在和几个侍女谈话,谈了几句脸色突变,不安地看向她。
“怎么了?”她醒了便无心再睡了,执起茶壶倒了杯茶。
梨落欲言又止,面色看着很担心。
“有话就说吧。”
“禀王后,大王去莲风殿……”
绯瞳握杯的手僵了僵,洒了些水出来,好在水不烫,没什么大碍,“去就去了,妃嫔那么多,他愿意去哪便去哪,有什么奇怪的。是新进的妃子?”
她不是檀雅,那些个嫔妃的脸和名字都记不住。
“莲风殿的主人是尘萱侧妃,就是两日前对王后您口出不逊的那个尘萱侧妃。”
绯瞳的脸色沉了沉,但稍纵即逝,嘲讽道:“是她啊?”
“王后,您打了她,现在大王去看她,必是檀雅撺掇的,肯定会将那天的事添油加醋地颠倒黑白,梨落担心大王会听那一面之词怨怼王后。”
“怨怼我?有什么好怨怼的。我是王后,她是侧妃,我是主,她是仆,我惩戒一个仆人有什么错?反过来这什么萱尘侧妃该感谢我吧,若不是我打了她,大王又怎么会去看她?”
听这名字她就不熟,应该还没被宠幸过。
“王后是尘萱侧妃……”她连名字都念错了。
她挤挤眉,“一样,不就是这两个字吗,你不用杞人忧天,真要治罪便治不好,难不成我还会怕。”
“王后,大王他毕竟是大王……”
“够了,别再说了。”她重重放下杯子,绯色的瞳孔深暗了几分,成了绛紫之色,隐隐流露出一抹悲苦之色,“就因为他是大王,我才会忍到现在,是他负了我,难道还要我腆着脸皮讨好他吗?我是先王封的燕倾郡主,我不需要讨好他,也没有这个必要。”
她并非是王族的公主,但娘家是狐妖族最尊贵的贵族,自己的母亲与先王后是很好的姐妹,因身子不是很好,依着姐妹情深,便被先王后接到了宫中养胎,她便是在王宫里出生的。据闻她出生时,母亲所住的寝殿有一花圃,当夜便百花齐放,先王后认为这是个祥兆,抱着刚出生的她不肯撒手,还问先王要了个赏赐,先王见她眉目靓丽,认定长大后一定是个绝色美人,便封了个燕倾郡主的封号。
这郡主的称号是王族公主才可以有的,可说是极为光耀门楣的事,又是先王亲自封赏的,即便是现在的大王也不能随便动她,就算她不是王后,区区一个侧妃对她不敬,也是死罪,不过是打几下,有什么可怨的。
燕倾……
呵呵,她的确如这名字一般长成了一个绝色美人,可是这也是不幸的开始。
什么百花齐放,不过是她的母亲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能让家族荣上再荣,贵上再贵。先王后是个敦实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想到亲如姐妹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要利用她才接近她的。
娘家……对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一个家,是充满了私欲、野心、利益的魔窟。
“王后还是不肯原谅大王吗?”
她挥落桌上的茶杯,“原谅!?我该原谅吗?是他背叛了我,也是他不信我。既然都不信了,又何须去解释。解释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从他和檀雅有染的那天开始,我和他就已经恩断义绝了。呵呵,我巴望着他能让我快点死!”
无论是这王宫,还是身后的娘家都是她的枷锁,困着她寸步难行,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她一再地退让,一再地隐忍,这还不够吗,还要她退让到何种地步?
许是气极攻心了,她咳嗽了起来,捂着嘴干呕。
“王后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梨落拍抚着她的背。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捉住梨落的手道,“我不求有什么善终,能否葬在家族的祠堂里荣享子孙后代的香火,还是在王族的寝陵里安眠,光耀后世百代,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他,他一出生我就被逼着不能与他亲近,生生将他推离。梨落,你可看到他眼中对我的怨怼怪责,你该知道这比任何东西都更能让我痛。”
“梨落知道,梨落全都知道。”
“我都已经退让成这样了,为何还要逼我,为何我还要一再的退……”赤红的瞳眸落下的眼泪也像是红的,血一般的。
那时候的她从不曾想过,红烛双影一双人的美梦是个水泡,光一照就会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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