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力,终有穷时,魏璎珞虽然拼尽全力,但到底没保住所有的茉莉花,雨打花落,花圃中落了一地残红。
“我说过的……”岂料魏璎珞回道,然后有意无意地望了明玉一眼。
她虽然没具体说告诉过谁,但宫中的人,都比旁人多长了一只眼睛。
皇后登时就明白她话里说的是谁,又看了垂头不语的尔晴一眼,她轻轻摇摇头,柔声对魏璎珞道:“好了,今天你不必再干活了,喝完这碗姜汤,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就早些歇息吧,可别感染了风寒。”
“谢娘娘。”魏璎珞喝完姜汤,便倒退着离开,从头至尾,没说过尔晴半个字的不好。
但皇后眼中的失望,却藏也藏不住。
“主子,我……”尔晴绞尽脑汁,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皇后手一抬,阻止了她的辩解,又或者说是阻止她继续将自己当成傻子糊弄。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皇后半是警告半是劝诫,对她道,“记住一句话,言多必失!”
尔晴状似羞愧地垂下头,却在皇后转过身去的那一刹,抬起一双充满怨愤的眼睛。
第二天,魏璎珞没有感染风寒,皇后却头疼脑热起来。
垂落的纱帐内伸出一只手,张院判将手指搭在对方的脉上,半晌之后,做出判断:“娘娘头疼身痛,乃是肺经郁热,外受风寒,不碍事的,待会儿臣开一剂清解宁嗽饮,以生姜、梨为药引,好好调理半月,凤体便会痊愈。”
皇后歪在帐内,声音略带一丝鼻音:“张院判是杏林圣手,本宫自然放心,否则也不会将愉贵人交给你。说起愉贵人,她近来身体可好?”
“这个……”张院判犹豫片刻,道,“皇后娘娘,愉贵人常有眩晕之症,臣费心替她调理,可惜收效甚微。究其根本,愉贵人心事太重,情志失调。长此以往,恐……恐……”
“会影响到她腹中龙胎,是吗?”皇后将他不敢说的话补完。
张院判松了口气,回道:“是。”
让人送走张院判之后,皇后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尔晴,替本宫更衣,咳咳,本宫要去探望一下愉贵人,咳咳咳……”
“主子万万不可,您刚刚受了风寒,应该好好养病,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去吹风?”尔晴忙替她拍背顺气。
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她倒不怎么在乎自己身上这点小病,就怕将这病过给了愉贵人,影响到她腹中胎儿,目光一转,落到角落里杵着的明玉身上,皇后忽然道:“明玉,你替我走一趟。”
“我?”明玉闻言一愣。
皇后点点头:“带上库房里刚送来的那盒贡参,你送去永和宫,告诉愉贵人,让她好好安胎,本宫很快会去看望。”
“……是。”明玉回答得极为勉强。
从库房里出来,明玉满腹委屈,这种跑腿的小事儿,从前都是随便喊个小宫女做的……
忽然脚步一顿,明玉朝前方喊道:“你过来!”
魏璎珞正在清扫大殿,闻言停下手中的扫帚,朝她走了过来。
明玉抬手一掷,参盒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险险被魏璎珞接住。
“去永和宫跑一趟,和愉贵人说,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她,让她安心养胎,记住了吗?”明玉吩咐完,立时转身离去,不给对方半点拒绝的机会。
魏璎珞也没想过要拒绝。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那位可怜的愉贵人怎么样了。
抱着参盒出了长春宫,魏璎珞一路穿林过道,行至永和宫,红门紧闭,她抬手敲了敲:“皇后娘娘命我过来探望愉贵人,还请开开门。”
等了半天,竟无人应门。
“愉贵人,愉贵人?”魏璎珞又敲了敲门,“有人吗?”
依旧无人应声。
魏璎珞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感,宫中不比外头,就算主子出去串门了,宫里至少也会留下一两个太监宫女值守。
又在门前徘徊片刻,正拿不定主意是等是走时,忽然听见门内哐当一声巨响。
一股不妙感袭上心头,魏璎珞忽然一咬牙,低吼一声:“愉贵人,得罪了!”
魏璎珞后退一步,然后俯低身子,用尽浑身力气往那门上一撞,轰得一声,门扉朝两边敞开,她踉跄几步,然后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画面。
只见永和宫内,布置的犹如一间灵堂。
香烛,贡品,白布,一应俱全,地上还搁着一面铜制火盆,盆中余焰未消,一点一点烧着纸钱元宝。
地上还滚着一面牌位,也不知道是被人碰落的,还是自己从桌子上跌落的,但正因它落地的声响,魏璎珞才冲了进来,然后见到——
愉贵人趴在地上,脖子高高昂起,上头缠绕着一段白巾。
一名太监骑在她身后,双手缠着白巾的末端,用力之大,手背上已经暴起狰狞的青筋。
“你干什么!”魏璎珞厉声喝道。
太监这才发现殿内竟多了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凶色,他丢下愉贵人,朝魏璎珞飞扑而来,双手死死掐住魏璎珞的脖子,竟想杀人灭口!
“啊!!!”
一声惨叫——从太监的嘴里发出来。
他倒退着回去,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侧——那里扎着一根发簪。
魏璎珞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一见对方朝自己冲来,她二话不说就拔下簪子插了过去,若非对方避得及时,这一簪子保准刺到他眼里去。
太监拔下簪子,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