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是。”金枝哆嗦着回答,“主人屋子里的窗户不大,野兽进不来。我和玉叶一直都在院子里趴着,没有听到任何人或兽接近的声音。小米的那伤口很像被牙咬的,可是伤口太大了……很多血……我们止不住……不可能是野兽。”
不是野兽,那就只能是闯入凤凰岭的邪物了。
程鸣羽再次停下,召唤伯奇的小鸟。
“伯奇和应春正在凤凰岭巡视,如果发现了陌生的人或者兽,他们会提防的。”
杨砚池没有出声,一直快步赶路。
才踏入小院门口,程鸣羽和杨砚池立刻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井边,一脸焦灼。
“我控制了他伤口的血液,但是没用,血止不住。”她快要哭出来了,“山神,你救救小米。”
杨砚池冲入屋内,一直守在小米身边的玉叶和她的哥哥一样,脑袋上竖着长耳朵,两只手保持着爪子的形状。她见到金枝,哇地一声哭了,瞬间化为兔形,奔入兄长怀中。
她几乎浑身都是血。
小米被撕裂的地方是左肩。他仰躺在地上,脸和唇都完全失去了血色,双目紧闭,只有胸口起伏,还有一点儿气。但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伤口的鲜血便涌出更多一些。
观减缓了失血的速度,但是她无法止血。杨砚池跪在血泊之中,他不敢去碰小米,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都会令他伤势加重。
“小米?”杨砚池很轻地喊他,但小米不可能应声。
年轻的男孩脸上仍旧残留着恐惧的痕迹。
杨砚池听见身后玉叶正在跟程鸣羽说话:“我和哥哥其实听到小米大喊……但他老是一惊一乍,摔破个碗了也会喊,我俩没当一回事,谁知道之后很快就闻到了……”
杨砚池回头看向屋内的小窗。
这是他曾居住的老屋,屋子很小,他和小米搭了两张床,就在小窗之下。
如果真有邪物,它因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不攻击自己,专挑小米下手?
杨砚池不得不去思考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来让自己冷静。
观主动为金枝和玉叶清洗身上的血渍,才刚刚洗完,院子里降下一片轻云,是长桑来了。
“哪儿有好看汉子哪儿就有你啊,观。”长桑瞥了站在井沿的姑娘一眼。
观捂着脸惊叫一声,缩进井里消失了,只剩井边两只湿淋淋的白兔子。
走入屋中,长桑顿时皱起了眉。
“你们两个,出去。”他对杨砚池和程鸣羽说,“在我出声之前,不要进来打扰我。”
杨砚池洗净了手,但鞋子和裤子上的血渍一时不能清理,很快已经干涸变黑了。
他坐在井沿上,用手撑着额头,半晌都不说一句话。
程鸣羽靠在院子边破败的石墙上,不晓得现在应该讲什么才好。
失群的鸟雀从高空飞过,声音孤楚。
她忽然间意识到,杨砚池与凤凰岭之外的人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小米。
他身边所剩的人,也只有小米了。
带来程鸣羽讯息的小鸟飞到了伯奇身边,也飞到了应春身边。
伯奇的行动范围比应春广,应春只在岭子中央和河边活动,由于花费大量时间和法力去设置禁制,她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要是在平时,她完全可以找穆笑和自己一起分担工作,但穆笑现在藏在杏人谷里不理人,连她也找不到。
拖着长长尾羽的小鸟落在她的肩上,张开口,发出的却是伯奇的声音。
“你累不累?累就歇一歇,我这边做好了就来找你。”伯奇借这只鸟儿传声,“甘露仙说雨师今夜来访,还会带仙酿,你去不去喝?”
“不去。”应春言简意赅,挥手让小鸟带着自己的声音回到伯奇身边。
你就不怕裂缝么?应春心想,神灵原来这么脆弱,为他人扯动心弦,对神灵来说竟然如此危险。
只是听了糕糜先生的话,她更不敢回应伯奇了。
虽说或许裂缝已经存在,但她自欺欺人地想,只要自己不理他,便不必为了他之后可能出现的灾厄负担任何责任。
秋汛让小河涨了水,冲下来不少断枝残叶。应春沿着河岸逆流而上,她的玉兰花小人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只有她才听得懂的话。
走了一会儿,眼前便是一个水流湍急的拐角,怪石遍布。
石头里正趴着一个不知生死的人。
应春吓了一跳,眼见那人身下的河水蜿蜒流淌出一道血,她连忙飞身跃过去,一把将那人从水里拎起来。
光头,僧袍。
应春皱起眉头,这人居然是个和尚?
凤凰岭上可没有寺庙,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顿时警惕起来,将这人拎到河边扔在地上,便立刻给了他两耳光,把人打醒。
男人的腹上受了伤,看伤口形状似乎是被石头划破的。他呻.吟着醒来,先吐了两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