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米万分同情:看来是含冤跳井死的。
“小兄弟陪我说说话?”那姑娘笑了两声,将长箫在纤长指尖转了几下,“比如,你家将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爱去哪儿,不爱去哪儿。”
一人一精聊得畅快,此时金枝和玉叶先跑了回来,两只兔子在抵达小院门前的时候就地一滚,化作人形立起来。
小米最受不得看他俩变形。兔子是杨砚池养的,就在杨砚池来长平镇那天,经过凤凰岭山脚的时候在道旁捡到。但杨砚池实际上也不大管,就平时蹲在梨树下摸摸耳朵背脊,平时全是小米在照顾。
小米拍着胸口:“别在我面前变形好么?吓坏我了。”
玉叶缩在金枝身后,畏畏缩缩地看着观。观手中拿着长箫,遥遥朝她一点。箫管中跃出几串水滴,水滴里头又幻化各色奇景,看得玉叶目瞪口呆。
金枝挥动双手把水滴扰散:“我知道你是谁。别迷惑我妹妹。”
观悻悻收好长箫:“一点儿小戏法罢了。”
她忽的坐直身,朝着院门外露出微笑。
杨砚池等人已经走了回来。长桑和穆笑等人到妇人家中去看她情况,杨砚池在院中无事可做,忽然发现自家井边坐着一位不速之客,连忙跨回这边。
“将军有事想请你帮忙。”金枝正对观说起鬼师之事。
观用手指缠着自己头发,没说帮忙,也没说不帮忙,只是冲着杨砚池笑。
杨砚池:“看我作甚?”
观:“凤凰岭上好久没见过你这样标致的汉子,我多看两眼。”
杨砚池走到她身边,语带怀疑:“是么?”
“普通的小精怪我瞧不上,但长桑和伯奇都是神籍,他们也瞧不上我。”观拿着长箫在杨砚池脸上一点一点,“我挺中意你的,人。”
杨砚池把她的箫管拨开:“不要动手动脚。那穆笑呢?”
观笑嘻嘻地收起了长箫:“别瞧穆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那是他皮囊天生的模样,可不是他的真性情。他人特别凶。我不过是在杏人谷里偷瞧他洗澡几次,他竟然真的生气了。”
杨砚池心中生出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想自己以后洗澡必须要小心了。
但他很快又被另一个问题拉走了注意力:“等等,穆笑这样的精怪,还要洗澡?”
“他洗澡跟你们人洗澡不一样,他是要洗身上的……”观捂住了嘴巴,小声说,“不能说,说了我便不能在凤凰岭生存。”
杨砚池总觉得她这样一截截地讲话,是故意的。
“洗不掉的,那根本不是凡俗水流可以祛除的东西。”观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讲完后又晃着箫管,“这个将军,我给你吹个曲儿吧?论起吹奏箫管,这凤凰岭上没有任何一位精怪甚至神灵能及我。”
杨砚池蹲在井边,比坐在井沿的观要低,他必须抬头仰视着观。
他知道井边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她无心害人。井渊之精依赖故井故渊生存,本身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喜欢逗弄长相好看的男人说笑几句而已。她永远不可能离开井渊,有时候夜间在深山行走,若是听到隐约的箫声,便知道是观在吹奏箫曲。
为她新喜欢上的某个少年郎。
“你中意我,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杨砚池温声询问。
观低下头,一双圆润黑眼睛带着调皮笑意:“你呢?你中意我么?”
“你若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
观伸手指碰了碰杨砚池的脸。她的手指是冰凉的,带着令人畏惧的寒气。
“帮我寻找那个在凤凰岭上出没的鬼师。”
话音一落,观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她脸上方才那俏皮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害怕:“为何要找他?”
“他已经害了人,以后还会害许多人。”杨砚池耐心与她说明,“而且我惹恼了他,估摸他很快就会找上我了。”
鬼师显然让观恐惧。但她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找他不难,我知道他躲在哪儿,那地方有一口井,但我不喜欢去。里头太黑太臭了。”
杨砚池:“那在哪儿呢?”
金枝玉叶和小米在一旁面面相觑。他们很熟悉杨砚池这种说话的腔调:平日杨砚池在梨树下揉兔子毛的时候,就是这样跟金枝玉叶说话的——吃了没呢?又肥了,兔子有耳屎么……等等等等。
这是对小孩或者小兽讲话的调调。
观又点了点他的脸:“你让我亲你一下,我就告诉你。”
杨砚池:“……不行。”
观却已经拉着他衣领朝他俯身。
杨砚池无声叹气,张口清晰地说:“观。”
观发出惊叫,满脸通红,竟一下钻回了井里。
小米和金枝玉叶松了一口气。
而刚从妇人家走出来,兴致勃勃看戏的程鸣羽遗憾极了。
她绕过石墙进入杨砚池的院子:“她怎么跑了?”
“人一旦呼唤她的名字,她就会立刻缩回井里。”杨砚池看着黑乎乎的深井,“她很害羞。”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杨砚池回头看她:“你怎么出来了?”
“长桑正在救那位阿妈。穆笑和应春正帮忙,他们说我没什么用处,让我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