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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2 / 2)

现在桃儿也算是了解赵莺莺了,这件事她之所以这么办,其实也是摸着赵莺莺的脾气来的。果然,赵莺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最近你也少出一些门,免得被那人缠上。等过些日子,人家恐怕自己就忘了,那时候也就没什么事了。”

这件事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池塘,荡开涟漪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好像而已。

桃儿每日还是要出门买菜的,李妈妈忙着家里的大小活计,也没办法和桃儿换事情做。李妈妈听说了事情倒是愿意揽下买菜的活计,可桃儿怎么会这样麻烦她。而之前信件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些犯嘀咕,可也就是那样而已,反正大街上的,对方也不敢和她动手。

最多...最多就是被烦几句吧?

第131章

蒋四郎依旧写信给赵莺莺, 桃儿得了赵莺莺的信儿, 并不拒绝, 只不过信件之类赵莺莺并不接收,让桃儿自行处置了。至于回信之类, 那自然是没有了。蒋四郎一开始还会为桃儿受了这些信件高兴不已,时间久了难免心中疑惑。

这蒋四郎或许有些奇怪之处, 却也不是傻子。信件去了这样多,不见一封回信,心中也会嘀咕。各种怀疑中, 蒋四郎最怀疑的是桃儿这个小丫头行事已经被王氏或者赵吉发现, 所以他写的书信根本没有递到赵莺莺手里。

就在蒋四郎打算好好质问桃儿一回的时候,赵莺莺却出现在了大街上——这一日是新年正月十五, 元宵节家, 举城欢庆。外面街市也有各种可看的热闹, 赵家上上下下也一起过节,赵莺莺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只不过元宵人多,一家人难以一同, 出了甘泉街的时候已经走散了。赵莺莺只不过和一直把着臂膀的赵芹芹, 以及跟紧在后的李妈妈一起,至于其他家人则是找不见了。不过好在家里只有赵茂年纪小,而他并未出来, 在家又年纪越来越大的方婆子照料。这时候就算走散了,也没有什么家人好忧虑的。

出了甘泉街,行走在小秦淮河旁, 摩肩接踵,到处是面色喜庆的人。赵莺莺看的眼晕,总觉得这样多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拉住赵芹芹,连带着李妈妈坐在了一处路边的茶摊。

赵家并不少点心,加上今日是正月元宵,各种供应更是充足。所以赵莺莺三人一行其实并没有多少多少食欲,赵莺莺也没有叫什么点心,只是要了一壶今年的绿茶,其余点心倒也算了。

赵芹芹本是无拘无束的性子,现在又是这样的热闹,让她在一旁干看着,心中不一定乐意。但是站在一旁,眼见得一些长相姣好的妇女逃不过被浑水摸鱼的街痞无赖占便宜的样子,心里有了警醒,不在强说要上街玩耍。

只不过就此不玩似乎也不乐意,只得对赵莺莺抱怨道:“难道就只能在这里坐看一些人来来去去了?今日可是过节!元宵节呢!多少热闹啊,听说虹桥那边有灯山,不去瞧一瞧怎么甘心?”

赵莺莺把茶杯推到小妹身前,无语道:“别人家敢于行动,都是有家里的男丁护持,不然如何敢动?你若是真想看这个热闹,我也不拦着,多少再等一会儿,这会儿人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平常已经觉得扬州人多,但到这种节庆之日才会觉得扬州之人多是超过自家所知的。特别是小秦淮河一带,简直到了人相拥挤的地步。不要说有占便宜的流氓混在其中,就是没有,赵莺莺也怕和赵芹芹上街,实在是怕大家拥挤踩踏出现事故。

长久以来,赵莺莺在赵芹芹身上已经有了不小威信,赵莺莺说话,赵芹芹不论乐意不乐意,总是要听的。再加上旁边有李妈妈劝着,即使她再想这时候就去虹桥那边,也只能作罢。

正在姐妹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元宵佳节的事情的时候,旁边忽然闪出一个青年男子来。他身穿一件布质长衫,头戴一顶布巾小冠,面色不甚白皙,有些微微胡须,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赵莺莺并不认得此人,见他忽然闪出来与自己行礼,深深纳罕。

连忙躲到一边道:“并不知公子是谁,怎好受礼!”

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前次给赵莺莺写信多次的蒋四郎。以前见赵莺莺,他不过是和众后生一起,隔着街面匆匆一瞥,今日却是第一次凑近了相看。赵莺莺身穿一件猩红色百蝶穿花窄袖立领对襟长袄,下面是一条玄色金丝团锦暗纹马面裙。头上装饰不多,除了一支小小的赤金凤头钗,也就是几朵小珠花而已,为了喜庆,或朱或金。

赵莺莺衣襟前面第一颗纽扣是蜂赶菊的金质镶珍珠纽扣,打造精致,此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且上面悬着一枚铜钱大小的装饰用荷包,虽然荷包只有铜钱大小,能绣花的地方不过指甲盖一般,但仔细看就会知道,上面花鸟盎然,已经不是一般玩意儿了。

赵莺莺生的鲜艳明媚,远不是蒋四郎平常所见的庸脂俗粉可以比较。这时候蒋四郎一见她,已经神魂荡开,神思不属起来,心中娶妻当如是之心越发炽烈。于是往前一步,更待互诉衷情。却没有想到赵莺莺当头就是一句问他是谁,让他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通信多日,赵莺莺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原来他们两个就没有互相认识过。后来她也只见其信,不见其人而已。这时候见到他,恐怕也是和陌生人一般。这样警惕起来,才是好人家女子的做派!只不过这蒋四郎可没有去想,会用信件和男子私相授受的,那也不是好人家女子的做派啊!

“小姐莫怕,我不是歹人,我正是蒋四郎。”蒋四郎说这话是颇有自信的,在他看来,既然已经通信好几回了。这赵家小娘子应该已经倾心他人才是,这时候听是郎君,该是欣喜无比。

再看赵莺莺身边,只有一个似乎的妹妹的小姑娘以及一个老仆,谁能阻了二人?心中正快意,便更进一步:“小姐前次因家人之见不得不拒了我家婚事,以至于我和小姐不得鸳盟。今次得见——”

赵莺莺听他说话,有些故作文雅,其实文不文白不白的。礼仪作态也是一样,不仅没有显得落落大方温文有礼,反而显得沐猴而冠一样滑稽可笑。再听他说话,简直都要让她听不懂了。别说她没有看过他的信件,就是她看了也不该如此啊——她又没有回信!也不知这人为什么做如此表现。

赵莺莺再再懒得和这人啰嗦,侧身站过,打断了他自说自话:“公子切勿再近,我与公子本就不认识,这时候说这些话实在是唐突。能否请公子让一让,我与小妹要去与家人汇合。”

其实赵莺莺赵芹芹哪里有与家人约好汇合!只不过现在拿来诓蒋四郎的罢了。这蒋四郎生的高高壮壮,赵莺莺赵芹芹和李妈妈都是弱质,不抬出家人恐怕难以脱身了。

却不想,这蒋四郎根本没注意到什么家人之类,他只听到赵莺莺这般不留情面就已经睁大了眼睛。他实在是想不到怎会有小娘这般冷硬,明明前次已经收了他多封情信合该与他心心相印才是,这个时候就算顾忌姐妹和家仆,也不该如此啊!

心中有些生气,同时也有些认为赵莺莺虽为佳人,行事上却过于因循守旧了一些,没有那些奇女子智勇于又一身的惊艳。不过想到那样的女子历朝历代都是少的,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以后遇上了再说,反正大丈夫于世,可眷恋女子也不是只有一个。

既然心中有些生气,原本保持的有礼模样也就端不住了。这蒋四郎原本就是市井里面厮混惯了的人,只不过因为读过几年书,又以人杰自比,所以会端着一些。其实其行事作风为人处世和一般的街痞并无什么区别,这时候见赵莺莺面色冷硬,已经是大为不快!

于是不顾礼仪,伸出手去就要拉扯赵莺莺,嘴里道:“今日元宵佳节,家家户户俱来赏灯,我与小姐相逢也是欣喜,不若就一起行走吧。须知街上无赖子弟颇多,须得有人看护才是。”

他话是这么说,可是在赵莺莺的眼里,他就是无赖子弟一般。赵莺莺向来眼疾手快,他伸手的一瞬间就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躲过。脸上依旧不假辞色:“我与公子并不相识,何意如此做派!公子放尊重一些,就算是强人,也该看看这不是你家私院!”

赵莺莺敢于这样硬气也是有原因的,这时虽是晚上,但并不是暗室当中。周围摩肩接踵全是人潮,无赖子弟也只不过敢浑水摸鱼占便宜而已。这样明目张胆强迫良家女子的,旁边有的是人愿意挺身而出。

特别是这良家女子生的貌美的时候,愿意出手的青年人就更多了。赵莺莺虽然从来不以美貌为骄,却也不是不通俗事的,这种事情当然心中有数!

这时候蒋四郎已经恼羞成怒了,大声道:“你这小娘子好生不知趣,我原看你是闺中金质,本以为不同于流俗,倾心于你。却没有想到你这般翻脸不认人,怎的,是嫌我蒋四郎困顿,不愿示之人前?”

赵莺莺不意这个人会这样说话,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讲。现在人已经围观起来了,赵莺莺一行三人都是弱质,外人也不认得谁是谁,这会儿根本说不清楚谁对谁错——其实别人也不在意这个,他们只不过是看热闹而已。

赵莺莺气的脸红,她倒是有无数办法言辞上抵挡这人。可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无论如何也成了众人嬉笑的对象了。这就是世人对男子女子的不同了,出了事情,只要有女子身处其中,不论她的对错,世人总觉得她们是有一分干系的,不然这事儿怎的就落在她头上,而没有落到旁人头上?

蒋四郎见周围的人是这样,越发得意起来,双手叉腰道:“小娘子,我本是诚心邀你赏灯的。你若是知礼节就该好好应答才是,如此这般何等的伤脸面!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这个小女子计较,现下与我同去罢!”

“我不去!你这无赖好生无耻,明明就是调戏良家女子,你当你说话像有礼人家的公子?可别笑死人了!”赵莺莺到底没忍住,她当年在皇宫里历练出来的不动声色,这些年已经消减很多了,这时候倒是只管酣畅淋漓地回敬!

旁观的人笑起来,这些人方才看热闹没有帮助赵莺莺。这并不代表他们是站在蒋四郎这边的,应该说他们就是看热闹而已。所以赵莺莺这样回击蒋四郎,众人自然也不会觉得不对。相反,赵莺莺说的没错,这就是调戏良家女子而已。而且他故意装出的那副文绉绉的样子,也确实让大家觉得可乐。

蒋四郎一向以文雅人自居,平常虽然和一些浪荡人士作耍。正如那些人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一样,其实他内心也大看得起那些人。认为自己不同于这些莽夫,只不过如今他一文不名,少不得借重这些人,才不得已交好。

这时候听赵莺莺这般说,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哪里不好。只会觉得赵莺莺面目可憎,空有佳人的皮囊,其实内里根本不堪一看。就和世人一样,只看的到他现今困顿,所以侮辱他,贬低他!

恼羞成怒之下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赵莺莺实话实说是爽快了,见蒋四郎双目圆睁却有些后怕。说到底,她们这一行都是妇孺,实在是容易被人欺负。

蒋四郎的确也是想出手的,只不过他的手中途被人拿住。从人群里走出两个男子。一个十□□,另外一个也有十五六,眉目间有些相似,显然是兄弟。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少年人,显然是元宵一起看灯的伙伴。

拿住蒋四郎手的正是那个十□□的青年人,蒋四郎平常也是自忖力气大的,可是手被这青年拿住,就如同被铁钳钳住一样,再也不能动弹。再看他们人多势众,这时候心里已经怯了起来。

心有不甘地看了赵莺莺一眼,却自己说服自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于是赶紧道:“兄台兄台!好汉,哎哎哎,且放手,我并无什么他意,只不过这是我家未婚妻,一时闹了脾气,所以才这般说话的。其实这都是家务事,家务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青年的手拿的更紧了,一起的年轻人也笑了起来。赵芹芹听这人说的这样无耻,有心反驳,却不想有人先了她一步。

原来是那跟着的年轻人里,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笑了起来,大声道:“蒋四郎算了吧,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你说上亲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可别攀扯人家小姐了,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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