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雪肤,朱红的薄纱,外罩着天蓝的袍衣,唇色如朱,点绛饱满。一掬可捧的脸蛋,女子撩发于耳,一颦一动,长睫细密浓翘。光是那么瞧着,就觉心尖发麻。
楼允溪瞧怔了眼。
那一刻仿佛明白了方氏所说的外头专门勾人的狐媚子该是何样。
一旁的丫鬟春果惊讶:“小姐小姐,是老太太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丫头……”
那日看二少奶奶笑话时,春果就在堂里。
楼允溪手里帕子搅了搅。“真不知羞耻,袒肩露颈的。”
春果咽了咽口水:“小姐,我们还是走吧。闯进这里来,让老太太知道了定又得挨责。”
“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那个狐媚子好看是吗?”楼允溪问。
春果:“小姐她哪里比得上您呀……只不过……不是说这是老太太给大少爷准备的通房吗……哪个男人抵得住啊……”春果又忍不住看了眼,这人连头发丝都在发光,因只散散披着袄,风吹起,侧面都能看见薄纱裹不住的玲珑身段。
老夫人可真是会挑人啊,不光是脸蛋,怕这身段也是顶级的。
这般姿色,怎有男人能不上钩?
他日被大少爷宠幸,那怎可真是飞上枝头了。
春果生怕自家骄横的小姐找人麻烦了,忙千劝万劝地将人拉离开。
恰好高阁上的人注意到了下边的动静。
扫过了眸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明明只是寻常望过来一眼,却是微挑如丝,眼尾泪痣,如蕴着一汪春水。
楼允溪直愣愣地望着,才知道为什么这人能勾得自家兄长惦记多日。
桑枝也看见了底下的人。
粉荷袄裙,装扮华贵的姑娘还有一梳着双髻的丫鬟模样的人。
“歇息好了我们就开始。”秦嬷嬷过来,注意到了桑枝的目光。“哎呀,那不是二小姐吗,怎么过来这里了?”
“去,去把二小姐请走。”
桑枝看见了秦嬷嬷差遣了几个嬷嬷下去。
随之那些嬷嬷和下边的姑娘说着什么,桑枝看见那个姑娘抬头瞪了她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那是二房的人,以后瞧见了,就离得远远的。”秦嬷嬷看着人离开,面露不屑地嘱咐。
雪月夜。
长京城宵禁的钟响起。
桑枝被换上了绯红单薄的裙裳,洗得干净喷香,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灯烛未点。
嬷嬷又不许桑枝穿上臃肿的外袄。
桑枝在黑暗中,只穿着薄衫,听着外头落雪的声音,抱着胳膊微微发颤。一半是因为寒冷,而一半是因为未知的恐惧。
桑枝抱臂蹲在椅榻下,在心里数着今早在高阁往外看见的梅花枝。嬷嬷们没有告诉桑枝应该做什么,她们让她只管听从大少爷的吩咐。
桑枝又想起了那日看见的眼。
心头有些不安。
门被推开了。
外头的月色将门边高大的身影投身在地,桑枝不禁将自己又抱紧了一寸。
楼延钧在门口就察觉到了里头陌生的气息。
开了门,将屋内烛盏点亮。
椅榻边,是个冷得直发抖的姑娘。
楼延钧的屋里并没有地龙,只有一盆炭火,但楼延钧睡时也不点。楼老太太让下人安排,也让他拒绝了。塞北的寒冬比这阴冷数倍,他早已习惯。
若是装了热火,反倒让他不适。不如留给祖母他们多备冬。
寻常穿袄在这里怕都得冻手脚,更何况是只穿了件薄衣。
楼延钧唤来了小厮云石,让其取件干净的裘袍过来。
云石也听说了,事实上整个楼府的人都知道了,老太太带来的那个貌美的丫鬟今日被送入了大少爷的房间。
云石喜笑颜开,听着大少爷堵在门边的嘱咐,眼睛也识趣得没往里瞅——听丫鬟姐姐们说,是个顶俏顶丽的人,云石倒挺好奇。
云石很快拿来了少爷干净的裘袍。然后飞快告退,把空间留给少爷。
桑枝惊疑不定地望着门开了又关,身影颀长高大的男子拿着件厚重的衣裳走向了她。
桑枝下意识又往里缩。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恐惧已经在面上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