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冕当然知道顾恒的脾气, 他绝不会这么拐弯抹角, 只怕立刻就宣告天子驾崩,辅佐太子继位了。
关潜……就算有这个心思, 应该也不便施行。
苏霁卿更是个稳妥之人,不至于提出如此意见。
其他的更是得避嫌了。
毕竟这种虚与委蛇、瞒天过海的法子,弄的不好,就会跟“近臣弄权、意图不轨”沾上关系。
能想出这种主意而且有能力压下这些人去施行的, 不必说,只有她了。
赵宗冕却一声不吭。
柳姬打量他的脸色:“这是娘娘给你留了一线呢。她也真是……居然就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吗?”
赵宗冕道:“她爱怎么就怎么,朕理她呢。”
柳姬笑道:“哟,皇上如今硬气了,真的不想理她、一辈子也不会见面了吗?”
赵宗冕眉峰一动,突然说道:“什么味儿,你是不是熬着药呢?”
柳姬这才跳起来:“差点忘了。”
她忙不迭地去端药,走到门口,却回头看向赵宗冕,——这个人显然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柳姬一笑,并不说破。
在小地方住了不过六七天,柳姬便又张罗了下一个地方。
赵宗冕浑身的筋脉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够抬手了,只是仍是不能看清眼前。
柳姬所寻的大夫,看过之后,都束手无策,有人以银针刺穴,却也无效。
最终大家给出的结论,是“多半不留神伤了头”,这个却是最难医治的。
赵宗冕心中郁结,却只字不提,也难得地没有发脾气。
柳姬说道:“你这样子,不如就回宫去,太医毕竟比民间这些大夫要高明很多。也许会给皇上治好呢。”
“啰嗦,”赵宗冕道:“朕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柳姬悻悻说道:“你就嘴硬吧。”
赵宗冕听到脚步声,问道:“这几天你搬的勤了点,是怎么了?”
柳姬听他问,才回答:“前些日子冀州突然多了好些面生的外地人。看着不怀好意。”
“会不会是镇抚司的缇骑,或者禁军?”
柳姬说道:“那些不是禁军,也不是缇骑,我对他们的味道很熟悉,他们身上有一股邪味儿。”
赵宗冕一怔:“是什么来路?”
柳姬皱眉,忖度片刻道:“不好说。总之这些日子得加倍提防。”
眼见年关将至,小县城也一团热闹,这天柳姬出去买了些药,往回经过一条巷子,却见巷口处立着一道人影。
柳姬放慢脚步,不必转身,就听见身后也有脚步声。
身前那人盯着她道:“姑娘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曾在哪里见过?”
柳姬笑道:“什么姑娘,小妇人早就嫁为人妇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面色阴鸷,身材魁梧结实,通身上下散发着来者不善之意。
听了她的回答,一笑道:“柳林莺,你这叛徒,你真当先帝身边的人都死绝了,可以让你逍遥自在了吗?”
柳姬将手中篮子一甩,骂道:“什么先地后地,没事儿赶紧让开,老娘还得回去做饭呢。”
来人见她满不在乎甚是泼辣之态,不由微怔。
却在此刻,柳姬手中的篮子早脱手而出,向着此人冲了过去。
来人猝不及防,却也不怕,提拳击了过去,篮子里的药包给打伞,无数的中药当空洒落,像是下了一场药雨。
那人看不清面前情形,略闭了闭眼,与此同时,身后之人叫道:“小心!”
却已经晚了,从那杂乱无章的药雨之中,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纤纤素手,手中握着一根尖尖的银簪,当空一划。
那人喉头一凉,有什么涌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原本无害的妇人的脸上有一抹狞色掠过,便向后倒下。
柳姬身后那人也早跃起冲了过来:“柳林莺,你敢动手,你果然背叛了先帝!”
柳姬笑如莺啼:“就算背叛,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来插嘴……”
说话间,已经避开那人袭来的一刀,同时五指如钩,扣住了来人的肩胛:“凭你们这种末流技能,也敢来撩虎须,那就下去陪先帝吧!”
笑意一收,眼中已经透出狠厉嗜血之色。
这两名来人再也想不到柳姬的身手如此敏捷,出招如此狠辣,顷刻间便双双血溅倒地。
柳姬却丝毫也没停留,纵身跃出巷子,飞快地往栖身之地奔了回去。
这些人显然是成宗之前散落的棋子,没想到他们这样阴魂不散,只怕早在先前就已经盯上自己了。
柳姬很清楚这些人的行事风格,既然能分人堵住她,只怕家里也安排了人手。
赵宗冕的筋脉未曾恢复,双眼有不能视物,如果有个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