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还没出门,就见老林头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东来一愣,下意识觉着这人的身形好像是妹子。可又不肯信,及至西闲抬头,兄妹两人目光相对。
西闲微微一笑:“哥哥。”
东来的双眼瞪得大大地,盯着西闲看了半晌,才叫道:“妹……真是妹妹!”紧走几步到了西闲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
西闲的手仍是柔软温暖的,这明明就是大活人的手,东来激动的不能自已:“你、你不是已经……”
“我没有死,”西闲的声音也仍是那样温柔而坚定:“哥哥别怕。”
只说了这一句,她的身影一晃,东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脸色惨白:“西闲?”
西闲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说了这句,她轻轻一叹,靠在东来身上,晕厥了过去。
东来抱着西闲往内宅去的时候,于青青因不耐烦等,也出来看,一眼看见他怀中的西闲,惊得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这、这是鬼吗?”
东来喝骂道:“快闭嘴,是妹妹回来了,快打发人去请大夫,还有……叫人去御史台给父亲报信!”
“可、可是……你确信她不是个鬼?”于青青半天还反应不过来,倒是她身后的丫头们听见了,一个个忙不迭冲进去给杨夫人报信。
等西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屋子的人。
杨夫人坐在床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时不时地拭泪。在杨夫人身后站着的是于青青,脸上仍有些狐疑不定的神情。
外间屋子里传来说话声,林牧野已经从部里回来,同他说话的,却是苏大人。
除此之外,苏霁卿竟也在场,正同林东来一起听大夫低低地说着什么。
西闲稍微定神:“母亲。”
杨夫人怔了怔,然后叫了声:“心肝肉!”俯身抱着西闲大哭,“你没事就好了。”
外头众人听见动静,纷纷地也都走了进来。
林牧野走在最前,见西闲跟杨夫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停,林牧野叹了声,便没说什么。东来上前道:“母亲别只顾着哭,父亲跟苏伯父也都在,且快让妹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夫人这才忙敛住了,又掏帕子给西闲擦了泪。
西闲抬头,目光扫过林牧野跟苏侍郎,同苏霁卿轻轻地碰了碰,便转开了。
因西闲突然归来,林家一边派去请大夫一边去御史台请林牧野,这样一闹腾,不多时,林侧妃原来并没有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半个京城。
东宫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地方之一。
太子赵启听了詹士禀报,手中的折子“嗒”地掉在桌上:“你说什么?林妃没有死,她回来了?哪里听来的消息。”
詹士说道:“并没有错,是林家的人跑到御史台急请林牧野回去,整个御史台都炸了锅了。”
正说着,周健从外进来,显然他也是听说了。太子一抬手,那詹士后退出门。
太子道:“林西闲回来了,你也知道了?”
周健回答:“才也听说。”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烧死了吗?”
周健道:“臣也觉着十分诡异,按理说当时文安王已经细细勘察过,且镇北王当时那个反应……绝不会有假的。”
周健猛地听说这个消息,下意识就觉着这大概跟文安王或镇北王两个有关,毕竟雁北是赵宗冕的地方,他要弄点把戏是简单的,可他如果想藏匿林西闲跟孩子,当然有更好的法子,所以绝不会是他。
“是有人……暗中捣鬼?”太子的想法跟周健差不多。
周健说道:“臣也有些搞不清了。”
赵启皱着眉:“罢了,横竖如今镇北王因良娣的事已经在镇抚司的大狱里,她回来又如何?横竖掀不起波浪。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问过她就知道了。”
周健问道:“殿下是要去林府,还是派人将林妃传来?”
赵启忖度片刻说道:“罢了,还是孤走一趟吧。”两人说完,周健便要吩咐下人备轿,不料还没出门,就见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跑来,跪地道:“启禀殿下,那个本来已经死了的……林侧妃,她来了。”
赵启吃了一惊,周健也十分意外:“你是说镇北王的林妃来了?在东宫?!”
那内侍显然也是有些惊怕,战战兢兢回禀说道:“是,是林御史陪着来的,说是有要事要面见太子。”
赵启跟周健对视一眼,太子一笑:“这个林妃,还是有些见识的。很识大体。好,快传。”
内侍领命而去。周健道:“想不到她会这么快主动前来。”
太子道:“这林西闲虽是女流,却非同一般。”
“太子要小心应对,如果她……”
“你是说,如果她想跟孤求情,放了镇北王吗?”
周健道:“不然她又为什么这样着急前来呢。”
赵启说道:“孤心里有数,你先退下吧。”
周健去后不一会儿,林氏父女已到。
赵启心中原本还有些狐疑,毕竟侧妃身死的事轰动天下,岂能有假,这突然冒出来的侧妃,总不成是胆大包天的人假冒的吧,但当看见西闲的那一刻,这种疑虑赫然烟消云散。
西闲虽已经换下了那套半旧麻衣,却也仍穿着一身素服,珍珠白的衫子,银灰色的裙,外披着同银灰的氅衣,乌黑的头发上只簪着一支素净之极的银钗,整个人清水素颜,眉峰眼角凝着三分伤悒,却仍无法掩饰天然丽色。
赵启见她要下拜,早转出桌子,及时将她扶住:“王妃不必多礼。快请起。”
近距离看,却更见眼若秋水,唇似涂朱,虽然不施粉黛,却比那些涂脂抹粉的三千佳丽更见绝色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