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很多方面,占据上风的男子都在有意无意,或者说就是特意地弱化女子,锁闭女子上进的道路,封禁女子获得资源的途径,但同时……女子自己不自觉的软弱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秦姓夫人曾经也是花费了大力气了解过这些与他们共同生存在一个世界里、基本同出一源的修士的,尤其是女修,她更是着意了解过的。
不仅仅只有这近百年来的女修,还包括景浩界万万年来留下过痕迹的女修,她都将她们的资料翻找过一遍。
可结果……
很令她失望。
所有她能收集到的信息中,不是因为男人——包括父、夫、子孙、师、徒而在青史上留名的,不过两掌之数。而这不到十个人的女修之中,真正凭借自己的力量、手段闯出赫赫声名的,也只有八人。因为另外的那一个人是凭着种种运气、机缘亦即是天数走到人前的。
看看,这就是现实。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曾经有过许多个芳华绝代的女子选择隐在幕后,平静地渡过她们的一生。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这一条茫茫的历史长河里,会有那么一朵或者是好几朵惊艳的浪花不为人知地开过也是正常。
可这两掌之数跟男修的数目比起来,却是真的寒碜。
……不该是这个结果的。
曾经的时候,她困惑过,也很用力地想过要脱开这样的樊笼,向往着另一片自由的苍穹。
可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年少轻狂的年纪总是短暂,也容易叫人发笑。
也就是定下那样的心志都没有几日,她那时蠢蠢欲动的心就被一个挺拔的身影给系上了一条绳索,心甘情愿地像风筝一样停留在那个人所在的世界里,为他欢喜为他愁。
这就是少女,这就是被人教导着、指引着、自己也向往着心心相许的少女……
秦姓夫人想起当初,真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这个笑容里,并没有太多的欢喜与怀念,只有淡似清水的嘲讽。
秦姓夫人笑完,便将这些事情简单地带了过去,说起了其他。
“所谓人的欲望,不单单是女子的欲望……”
佛门僧人修持佛法,向来讲究遵守戒律。沙弥要受沙弥十戒,比丘有比丘的三坛大戒,菩萨也还有菩萨戒。男子守戒本就艰难,如果此间还有女子同修,难保不会生出凡心,进而破戒,耽误修行,此乃其一。
其二,女子如果也要入佛门修持,如果没有相当的决心和意念,怕是很难坚持下来。修行是相当自我的一件事情,能静心修持就是静心修持,不能静心修持,便是一直沉入定境也只是枯坐而已。有那个功夫在蒲团上枯坐,倒不如放出寺外去对各自都好。
可是如果轻易反复,不单单会耽误旁人修行,就是对佛门也很不利。
这些情况摆在一处,真要让她撇开自己的身份、立场站到佛门那边去权衡,她也觉得大概还真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将女子清出佛门来得省事呢。
净涪佛身点头,“看来女檀越你也明白。”
秦姓夫人又苦笑了一下。
世事如此,她又不是真瞎,怎么可能真不明白?
可是……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光秃的脑袋。
没有了浓密乌黑的青丝,自然是没有那种触手顺滑的感觉,但那前不久才再次剃去发茬后裸露出来的肌理也是别有一番触感。
她收回手,合掌又拜了下去,“是的,我很明白。可是净涪师父,这世间如同苦海,我不想再在这苦海轮回中沉浮,求你渡我……”
“南无阿弥陀佛。”净涪佛身合掌,低唱了一声佛号,“女檀越,我自己也还在苦海之中沉浮,又如何能渡你?”
秦姓夫人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她忍不住抬起头去仔细打量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和净涪是一体的,所以眉眼五官都是净涪的灵秀俊美,尤其因为他是佛身,那眉梢眼角间更是蕴藏了独特的平静安宁,看着就叫人觉得舒心平和。
哪怕他现在就那样简单地盘坐在蒲团上,也让人觉得他仿佛坐在云端,沐浴着祥光。
这个人,他无愧于外间信众心底尊奉的佛子之号,哪怕他自己根本就无意于佛子之名。
净怀佛身不闪不避地迎着秦姓夫人的目光,甚至还坦然地答道:“女檀越,我也只是一个比丘而已。”
一个比丘,谈何超脱轮回?又有什么能力渡人脱离苦海?
秦姓夫人笑了一下,承认道:“是我说得过了。”
净涪佛身知她是有话还没有说完,就稍微等了一等。
果不其然,很快秦姓夫人就收了脸上笑意,再次正色地拜伏下去,“请净涪师父予我一点指引。”
她深深地拜伏下去,许久没有动作。
他们之间的这一个因果本来就需要了结……
“指引……”净涪佛身忽然问她,“女檀越你是单只想要深入研读体悟佛理,还是想要走上修行路,成为一名修士?”
秦姓夫人身体动了动,一小会儿之后,她才抬起头来问道:“请净涪师父指点。”
净涪佛身并不着急,也就真的简单地跟这位夫人说起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若女檀越你想要选择前者,我自当替你讲解佛理,指引你领悟佛意,开扩心怀,倘若是后者,那就需要入定静参,需要静心冥想,沉入冥冥……”
秦姓夫人很容易就听明白了。
其实本来也不难理解。前者基本就像一个学者一样,学习研读佛理,开阔心胸,扩宽眼界,真正地看见这个世界,后者则真的像个佛门修士一样,修心摄神,渐至壮大心神,增益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