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本尊站起身,才刚往前迈出几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略等了等。
等了好一会儿,果然就见到左天行带着皇甫成从更遥远的地方走入他的视野之中,又从他的视野尽头来到他的近前。
这两人一走近,净涪本尊就看见了他们那完全能说得上难看的脸色。
净涪本尊瞥了他们两人一眼,“看来你们也知道了。”
皇甫成张张嘴想要说话,但还没开口,就又紧紧闭上了。
想来他是真的明白了,这个时候,这个状况,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左天行完全不理会皇甫成,只紧紧盯着净涪本尊:“战吗?”
那锐利紧逼的视线,落在净涪本尊身上,也不过就是清风一般而已。
他完全不为所动,只遵循他自己的意志,给出他自己的答案。
“当然。”
说完之后,净涪本尊转了头去,望向了皇甫成。
皇甫成的呼吸乱了一下,却也知道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只要他摇头,他能脱出这场明显超出他能力之外的厮杀,不需要拿命去拼一个破防的可能。
只要他摇头,只要他摇头,只要他摇头……
可最后,在净涪本尊平静却总透出点询问意味的目光中,皇甫成点了头,更吼也似地怒喝出声,“战!”
这一声怒喝爆出,皇甫成不知道能不能影响到旁边左天行和净涪,却知道他自己的血在沸腾,在燃烧。
那自血液中喷薄出的热量,冲得他脑袋发胀发昏,连他便是死也要死在地球的执念都在顷刻间辗压了过去。
饶是左天行,也转头看了看皇甫成,又在皇甫成发现之前先调转开了目光。
皇甫成粗喘着盯紧了净涪本尊。
净涪本尊淡淡点头,语气还是他一贯的平静,“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只有这副平静到淡漠的语气,浇在皇甫成头上却不像冷水,而更像是滚油,直接将皇甫成心里头的那堆火又给架了起来,烧得更熊更旺。
左天行却不理会他了,开始跟净涪本尊商讨战术。
不商讨战术不行,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袁愁沐他们已经离开这座岛屿了。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方能用的也就是他和净涪。至于皇甫成,那就是个凑数的,压根就不能指望他什么。
净涪本尊也没推托,跟着左天行开始推演战局。
“敌方人手太多,而我们这边人少,适合逐一击破,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因为拼不过。
左天行连带着一旁已经稍稍冷静下来的皇甫成齐齐点头。
等到净涪本尊停得一停的那个当口,左天行搭话道:“我、袁愁沐他们曾经跟这岛上的大部分修士都照过面,不敢说对他们的种种情况了如指掌,可也探得了好些信息。”
说完,他张口就将他见过的那些个无执童子眷属一个个点了出来。
而左天行数出来的这些信息,不仅仅包括那些修士的身量、面容等等特征,还包括了那些修士的修为境界、大体的功法与作战手段。
多半时候,净涪本尊都是一边听,一边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勾勾画画。但偶尔的时候,净涪本尊也会插话,说的多半左天行正提及的那个修士的战斗习惯甚至是窍门之类的东西。
饶是皇甫成的修为、眼界多有不如,可他试着将左天行和净涪本尊两人提及的信息归拢,甚至尝试着按照净涪本尊提供的方法去应对左天行所提起的那个修士,那结果……
真是既叫人震撼,又让他觉得理所应当。
boss还是boss,就像你老子始终都还是你老子一样。
相比起皇甫成的震撼,左天行倒是完全不意外。
净涪本尊提出来的那种种应对方法,他统都点头记下,完全没有质疑的意思。
净涪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甚至还是亲身上阵体验过,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恐怖。尤其是净涪当年还是天魔道的大修士,对于天魔道修士诸般窍门和死穴的了解和掌控,在场的他们三人中,不,算上现如今这座岛屿上的所有人,包括敌我双方,也一定没有几个人能压得过他去。
净涪本尊的能力无可质疑,他的立场更是明确无误,左天行又怎么会猜疑他?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很快就将这座岛屿上曾经与他们照过面的大修士们都梳理了一遍。
皇甫成看看地面上那简洁却仿佛沾了血光一样的隽秀文字,又看看也正望着面前那些信息做最后补充的左天行和净涪本尊,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头为那些个被这两人盯上的大修士默哀三秒钟。
然而,等皇甫成为那些人默哀完,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他眼底中盈满的,却是火光一样的跃跃欲试。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这句话皇甫成只有胆子在心里问问,没有那个胆子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他可还都记得,现下的他还没什么话语权。
不过不打紧,等日后时日久了,等他也搞死那么一两个修士,这样的话他就应该能说了。
别说皇甫成只是白日做梦,妄想要以他那点微薄修为硬撼超出他修为几乎两个大境界的大修士,甚至是想要将那些大修士斩落在他的剑下,成为他越阶斩杀的垫脚石,实在是皇甫成对左天行与净涪本尊两人合力整理出来的这份信息抱着非同一般的信心。
他坚信,这份摆在他面前的信息单,就是能够让他也可以在这样原本就不是他能够掺和的战场上偷上一两个人头。
也是,在这样一份明白列出实力、性格、功法缺陷与窍门的信息面前,那些人不死谁死?
要是皇甫成再把握住时机,要偷一两个人头又有什么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