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佛身摇摇头,又退后一步,合掌探身,“南无阿弥陀佛。”
钱家少爷将那书典小心地放到一边案桌上,又转身面向净涪佛身,合掌深深与净涪佛身拜了一拜,“多谢净涪师父。”
净涪佛身摇摇头,问道:“檀越不先看看?”
钱家少爷斩钉截铁,“不必了。”
净涪佛身笑笑,也不跟他坚持,只道:“那么,我与檀越之间的那一段因缘,便算了了?”
钱家少爷点了点头。
净涪佛身又转眼望向净讴沙弥,“净讴师弟?”
净讴沙弥这才回神,迎上了净涪佛身的目光。
哪怕净涪佛身没说,净讴沙弥也猜到了净涪佛身的意思,他对净涪佛身摇了摇头,“师兄身上还有要事,我就不留师兄了,祝师兄一路顺利。”
净涪佛身便又笑了,他合掌与钱家少爷和净讴沙弥拜了一拜,道:“那么,后会有期。”
钱家少爷有点想留,但到底没开口,沉默着跟净涪佛身拜了一拜后,又将那部《四季书》收入胸中仔细放好之后,就亲自送了净涪佛身出门。
净涪佛身告辞了一众人等,便继续上路了。
送走净涪佛身之后,钱家少爷又叫人安置了净讴沙弥,才转身回了书房,去研究那部净涪佛身留给他的《四季书》。
净讴沙弥其实也是很想要仔细看一看那部《四季书》的,但他见钱家少爷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到底没坚持,回他暂居的云房入定去了。
第644章 异宝
掩上门,钱少爷几步抢到书桌边上,也不理会几日前还一直不离手的科举经典,随手捡起放到一边,清楚一片地儿来后,他才拉开胸前衣襟,小心翼翼地将那部薄薄的书典取出来,放到案桌上。
这书典一拿出来,钱少爷才发现不对。
他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又在胸前摸索了两下,没找到别的书典,才终于相信面前这一部书典真就是净涪佛身赠予他的那部《四季书》。
可是那部《四季书》自最初的落笔到成形,乃至到最后赠书整个过程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当时那部《四季书》并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净涪比丘才刚离开没多久,这部书典就变了呢?
钱少爷不解地摇了摇头,他又再多看了这部书典两眼。
《四季书》在净涪佛身手上的时候,封面还是雪白的,封面上的提笔也都是金黄明灿的,一看就知道它才刚刚制出来没多久。但现下躺在案面上的这部《四季书》,封面呈暗灰色,提笔则变成了暗金色的。
和早先钱少爷所见的那部《四季书》真的很不一样,可偏偏钱少爷又相当确定它们真的就是同一部。
心下叹了一声后,钱少爷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他长呼一口气,探出手去翻书。
说来也是奇怪,当钱少爷的手指触及那部书典的时候——他的手指也才刚刚碰到那封面,都还没有拿起那书页,就有一道信息流入他的心头,叫他听得无比清楚。
那几乎是说明书一样的东西。
钱少爷理解了那道信息之后,再看那部《四季书》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变了。
但钱少爷还算是理智的,在极度的惊喜和激动之下,他还勉强把持住了心神,去做他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亲自拿了清水来,洗了笔,磨了墨,然后取笔蘸墨,一笔笔极其端正地在那《四季书》书页上提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钱谦明。
这三个笔画绝对不算少的字端端正正地落在了那书页上。
在那最后一笔成形的时候,钱谦明抬起来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吓得他猛地将手往外一瞥,探头紧张地检查书页,确定没有凭空滴落的墨水沾染了那书页才慢慢地松了那一口气。
钱谦明将手上的毫笔放到一边,继续去看那《四季书》。
《四季书》的书页上,他才刚刚题落的那三个字颜色慢慢地变淡变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那墨痕一样。
明明是那三个字在消失,钱谦明却不紧张,恰恰相反,他几乎是急切地盼着他那名字完全消隐。
因为当他的名号彻底隐去的时候,就是《四季书》真正地属于他的时候,他可恨不得他的名字能够顷刻间消失呢。
似乎是经过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钱谦明才终于等到了那三个字的墨痕彻底散去。
也是在那墨痕彻底散去的那一刻,钱谦明清晰地察觉到一道莫可名状的联系生出,将他和面前的《四季书》勾联起来。
他知道,只要这条联系一直存在,那么他可以在一个念头生发之间,让自己的意识落入那《四季书》中的世界里。
钱谦明冷静了一下,手指慢慢摩挲过《四季书》的书页,感受着《四季书》那一顷刻的回应。
他笑了起来,终于放任自己心底念头生出,然后顺着那一道牵引,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的并不是他熟悉的书房环境,而是一片空茫茫的仿佛万物之初那时的天地。
这片天地里没有人烟,只有他自己。
若是心智稍弱的人站在这里,看着这一片茫茫天地,感受着那种此间只有我一人的孤独,怕是很难接受,甚至还有可能会就此疯癫。但钱谦明没有。
他站在地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过这片天地两眼。
忽然心念一动,人就往前迈出了一步。
他这一步跨出却不是在土地上往前迈出一步,而是踩上了虚空,站到了离地一寸的位置上。
明明是御空,明明没有丁点修为在身的钱谦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他就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