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的后门处没有人,只有一扇虚虚阖上的门户。
净涪佛身站在一旁看了两眼,也不离开,随意寻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取出一部经典捧在手上慢慢翻看。
别看这会儿需要净涪佛身等,但到底是出发之前计较过的,所以并不需要净涪佛身真在这山寺后门边上独自一人等上太长的时间。
他才不过堪堪翻上几页书页而已,山寺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来得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到得了近前,然后便是“吱呀”的一声,原本不过虚虚阖上的那扇门户就被一只搭在门边上的大手推了开来。
门户洞开之后,又有一个穿着布衣的小童跨步走了进来。
说得更准确一点,这个小童身上穿着的,是用粗布裁出来的僧衣僧袍,连他脚下的鞋子都是僧鞋的样式。
如果不是这个小童头上还有青丝扎成的小揪,只怕旁人会将他当成寺里的一个沙弥也未可知。
小童自己倒没觉得异样,他推开门,跨步走过门槛,又只手将门扉重新阖上。但准确地说,这小童并不真的是只将这门扉阖上而已,他甚至还将门锁上了。
就像山寺里这处虚掩的后门都是为他留的,完全不必顾忌其他。
更甚至,别看这小童走路、推门、锁门的动作都是轻松自如,可他的背后,却也是实打实地背着一捆几乎常人张臂环抱那般宽大的柴堆。
也就是说,小童背上的这一捆重重的柴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一应活动。
对于一个寻常的凡俗小童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荒夜谭。
可问题是,这小童偏就只是一个最普通寻常的凡俗孩童而已。更甚至,他比其他的凡俗孩童还要有所不如。
净涪佛身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小童的动作灵活而随意,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实在是太过干净无垢了些。
这不是一个寻常凡俗小童该有的目光。
那小童才刚转身,正要有所动作,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眼定定望向净涪佛身所在,“谁、在、那、里?”
便连那声音也都是一顿一顿的,透着股奇怪的别扭。
他发现了净涪佛身。
在净涪佛身虽然没有特意收敛自身气息,却也有意无意地挑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遮掩行藏的情况下。
这又更奇怪了。
净涪佛身打量过他两眼,将手上的经典重新收好,起身走出隐蔽处,真的站到了更为显眼的地方。
那小童见到净涪佛身,慢慢地打量过他一眼,又一字一顿地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净涪佛身不计较其他,向着那小童合掌垂头,答道:“我是净涪,今日才在寺里挂单的。”
那小童听他这么说,竟然也就信了。
“哦。见、过、师、兄。”
他合掌躬身一拜,端端正正地行过礼。
明明不是个僧人,偏管一个僧人叫‘师兄’……
净涪佛身笑了笑,却也是端正地合掌一拜,口中也称道:“师弟。”
听这个新来的师兄张口就叫他师弟,小童似乎很高兴,他眼睛微微弯了弯。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并没有其他。
很快,小童就收回目光,背着他身上的那捆柴堆继续快步向前走。
净涪佛身笑笑,也跟了上去。
直到往前走过了一段路之后,那小童才仿佛意识到净涪佛身的存在,他偏了头过来,用那双干净到仿似婴儿的眼睛看着净涪佛身,还是一字一顿地问道:“师、兄、有、事?”
净涪佛身点头。
那小童明明还看着他,却熟练又准确地转过一个弯,继续往前走。
净涪佛身看了看那片墙壁一眼,依旧没说话。
那小童一路背着柴堆走到了一处落在角落处的屋舍。
那竟然是一间柴房。
那小童将背上的柴堆解下,整齐地堆放在角落里,才转身走出柴房。
仔细关上门之后,那小童走到净涪佛身身边,盯着他看了一眼,才问道:“师、兄、有、什、么、事?”
净涪佛身合掌,“我想,我需要你身上的那枚木牌。”
小童听了,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仿佛才理解净涪佛身的话,低头将一枚木牌拉出他的胸襟。
“这、个?”
净涪佛身见他没抬头,也就作声应道,“是它。”
果然如净涪佛身所想,他等了一会儿之后,才等到那小童的回应,“不、不、可、以、的。这、个、不、可、以、给、你。换,换、别、的、吧。”
净涪佛身沉默了须臾,才道:“可我只要这个。”
小童听得,又思考了半响后,才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这一回,净涪佛身又等了一小段时间,才算是得了小童的回应。
“换、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