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剑峰的山顶早在他的峰头立下之后就已经削平,往日里都只是一片平整的平地。曜剑峰是左天行的峰头,但他没有收徒,所以整一座曜剑峰里就只有左天行一个主人。故而这片平地一直以来就只有左天行偶尔拿来练剑。
不过细说起来,自曜剑峰立下之后,左天行到这里来练剑的次数也只是寥寥。所以事实上,这一片平地之前算是基本空置。
也就是昨日里左天行吩咐管事在这里准备祭坛,这地方才算是热闹了一阵。
净涪佛身跟在左天行身后上了山顶,便见得那一片平地上立了一个青石铺垫的方方祭坛。
祭坛距地面有九级石阶,俱是一色的清湛,看着庄重且厚沉。
净涪佛身看过一遍祭坛,便直接将视线落在祭坛上方已经摆放妥当了的条案、香炉及祭品等物什。
条案是最上等的九天云木制成,香炉则是久无踪迹的云霞炉,至于祭品……
净涪佛身看了一眼那被呈在案桌上的祭品,回头看了左天行一眼,目光颇有点赞叹。
左天行这次倒真是舍得。
左天行见净涪佛身目光望来,也是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声感叹道:“我也是找不到别的东西了。”
总不能将他的紫浩剑放上去吧。
既然不能将紫浩剑放上去,东西又要能拿得出手的,他现在身上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了。
曼妙天衣。
没错,左天行预备着拿来祭天的祭品,正是景浩界九大镇运灵器之一的曼妙天衣。
左天行就跟净涪闲话了几句,便跟净涪告辞了。
净涪佛身也知道左天行这一日确实是忙,也就没留他,自己挑选了一处地方坐下来了。
他才坐下没过多久,山下就又走来了一个身穿劲装背负宝剑的女子。
净涪佛身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眉眼,便知这个就是左天行颇为上心的师妹了。
当然,现在么,就怕是左天行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袁媛上得山顶来,首先看见的不是左天行座下的管事,而是那随意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年轻比丘。
是净涪啊。
袁媛咬咬唇,和迎上来的管事点了点头,也不问左天行的行踪,抬脚走到了净涪佛身面前。
她合掌向着净涪拜了一拜,说道:“天剑宗袁媛,见过净涪师傅。”
到底是天剑宗的地界,净涪佛身也没拿大,起身回了她一礼。
袁媛行过礼之后傻站在原地半响,看着净涪欲言又止。
净涪佛身想了想,往左天行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被微垂眼睑遮掩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到得他抬起眼睑来的时候,他却是对着袁媛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一旁坐下。
袁媛也确实有些意动,但她自己权衡过后,却是摇头拒了,只低声问净涪道:“净涪师傅,我来……”
“其实就是想问问师兄他如何就要摆出祭坛祭天,”袁媛一口气将自己心里话倒出来后,抬眼望定净涪,再开口的时候就透出点小心翼翼,“净涪师傅,你知道吗?”
净涪佛身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袁媛精神在霎那间扬起,“那……”
但她也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闭紧了嘴巴,到底没将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她静默了半响,合掌弯身和净涪拜了一拜,握着剑转身就走了。
虽然少了一场好戏看,但袁媛来了又去的这一场小插曲完全影响不了净涪佛身。净涪佛身也实在没想着要在祭天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场戏去扰乱左天行的心境。
所以他没拦着袁媛,重又在他的位置上落座了。
卯时中又一刻(六点十五分),曜剑峰峰顶上空敲响了第一声钟鸣。
钟声远远传出,不单是左天行,便连原本齐聚在陈朝真人明剑峰里的诸位天剑宗大修士也都散了自己的繁杂心思,各自落座,安然静坐。
再过一刻钟(六点三十分),曜剑峰峰顶上空敲响了第二声钟鸣。
左天行自己换上了一身新制的祭天袍服,带高冠,垂玉饰,踏云靴,手提紫浩剑静等。
再是一刻钟(六点四十五分),曜剑峰峰顶上空敲响第三声钟鸣。随后,便是一声声的钟磬声传出。
左天行独自一人自幔帐之中走出,步步走向祭坛。
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每一步都正正落在钟磬声敲响的那一刻。而左天行每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列队守在两侧的曜剑峰侍者都会正容抬手,敲落在自家佩剑上。
他们虽则修为不足,不明剑意真谛,但这么抬手敲击剑身,也都会有一道剑气为他们所激活,自剑鞘里冲出,向着四方喷薄。
净涪佛身已经从蒲团上站起,面向左天行,看着他步步走上祭坛。
在他的眉心印堂处,却正有一道金色光芒染开,拉出一个眼睛模样的形状来。
净涪佛身打开了法眼,望定左天行头顶虚空。
在他的头顶虚空中,一道冲天的紫青气运光柱正在慢慢显现,且随着左天行步步走向祭坛,更有演化龙凤之势。
也就是左天行断去了他对杨姝、苏千媚和袁媛的心思,收拢了自己的所有气运,不然今日的这一场祭天里,还得她们一道站到这祭坛上来。
作为这一场祭天仪式的主祭人,左天行是没有旁观的净涪佛身这么闲的,起码不能像他这样想东想西的瞎想。
他敛容踏上祭坛,恰在卯时末前小半柱香时间站到了条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