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媚现如今不过是筑基期的修为,甚至都不曾结丹,想要瞒过妙潭寺一众僧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进入镇魔塔中,根本就是天荒夜谭。
更别说,除了妙潭寺镇守在镇魔塔那边的僧人之外,阻拦她的,还有镇魔塔里里外外层层严遮密缝的阵法封禁。
凭她手上那套确实很有几分看头的秘法,确实可以蒙蔽那些驻守僧人的眼睛一时,但要想瞒得更久,更精密,又或是想要避开镇魔塔自身的查探,却是不能的。
魔身不介意净涪本尊的沉默,他自己轻笑了一下,下了判定:‘就她现下这个样子,再有小半柱香时间就该被发现了。’
‘就是不知道,被发现了之后,苏千媚她会不会直接被投入到镇魔塔里,遂了她的心意,又或者……直接通知她师父?’
‘还真是,有一点小紧张啊……’
净涪本尊听着魔身已经带上了一点奇异音节的话语,却没有再去看那边等待着命运裁决的苏千媚,还看着上方天穹之上端坐的左天行。
与他一般动作一般模样的,还有无边暗土世界本源里的净涪魔身。
那左天行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来自景浩界土地上、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里的目光,略一停顿之后,才将视线往侧旁一转,望见那正仰着头望天的净涪比丘。
两个人的视线仿佛在顷刻间有了个碰撞,但也只在一息间,左天行便很有些狼狈地挪开了视线。
这真是太难得了。
净涪本尊嘴角有一丝笑意一闪即逝,眼底更是溢出了些许畅快。
白凌跟在净涪不远处,察觉到净涪毫不掩饰的情绪,心底不免升起了几分好奇,但不论心底作何想法,他也只是静静垂手站在净涪背后三步远处,就怕有什么动静打扰到了净涪。
左天行狼狈归狼狈,但看着苏千媚那一缕潜藏的心神一步步靠近镇魔塔,却始终没有收回,反倒遮蔽得更为隐蔽之后,他心中便已经有了明悟。
苏千媚是打定了主意要试这么一次的。甚至,她大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想冒一次险,想试探现今的镇魔塔,想知道她自己的计划到底有几分可行性,又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宗门,拖累养大她的师父,那到了她真的会暴露的时候,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牺牲掉那一缕心神了。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分化出去的一缕心神,毁掉也就毁掉了,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世上,因为种种原因分化出去心神又被毁掉了的修士多了去了,也不见那些修士身上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甚至是给他们自身的修行留下隐患。
可苏千媚这会儿不同。
她分化出来的心神能够瞒得过妙潭寺镇守镇魔塔的僧人耳目,令这些大大小小的僧侣察觉不到一点异样,就足以证明她此时所运使的秘法有多强横了。
这样强横的秘法在景浩界中不多,又总被握有它们的修士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等闲人自然是少有见闻的。但左天行和净涪何等人物,自然是不在这些人里头的。
他们见识过的秘法万万千,苏千媚现如今所运使的秘法,他们也见过。甚至,他们还都使用过。
所以,他们知道那秘法的弱点。或者该说,致命点。
使用这门秘法分化出来的心神,到了最后,它必须完整无缺地回归本体。一旦这分化出去的心神被损毁,那修士的魂魄就会留下暗伤,轻易修补不得。
这门秘法的这个缺点很要命,但不得不说,这门秘法分化出来的心神隐蔽性很强,强到让人接受它的这个缺点。
净涪本尊面上笑意渐浓。
他就这样闲逸地站在山间小道上,抬头望着白蓝的天穹,眼带欣赏和期待。
站在他身后的白凌看了看净涪的背影,也随着他抬头的角度,望向了那一片渺远的天空。
白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不妨碍他为之激勉。
左天行可以不在意跟在净涪身后的白凌,也可以不在意白凌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情绪,但他却不能不在意净涪,也不能无视掉净涪此刻看戏一样的玩昧目光。可在这个当口上,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着净涪袖手站在那里,观赏一样地看着他的好戏。
一无所知的苏千媚还在继续她的计划。
她看着自己分化出去的那一缕心神隐在那妇人心魂中,一步步走近那镇魔塔的大门。
镇魔塔塔立九层,各刻佛陀法相,有诸菩萨,又有菩提、莲花,金光普照,万邪辟易。
便连苏千媚,初初看到这一座宝塔的时候,也忍不住心头颤颤。可此时此刻,她的所有目光都已经被那一座紧闭的门户吸引了去。更甚至,随着她那一缕心神的靠近,她的眼底竟显出了几分癫狂和迫切。
快了,她就快要进去了,就快了……
魔身原也坐在暗黑王座上,一手托腮,眼睛带笑地看着上方左天行越渐僵硬的表情。
‘你们说……他会不会出手?’
第356章 行路上
听得魔身的这一句问话,净涪本尊无动于衷,但佛身却是应了一句。
‘应该是会的吧。’
果不其然,在那妇人抬起左脚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一缕渺渺冥冥的清气自九天垂落,无声无息间没入那妇人的识海,牢牢护持住那妇人识海中属于苏千媚的一缕心神。
佛身察觉,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只有他们自己听见的佛唱声落下,当即便有一道金色的佛光自镇魔塔上照落。堂皇佛光罩定那妇人,自上而下扫荡。
那妇人双眼顿时失去了神光,变成了一片茫然。
她的变化太过明显,如何能瞒得过她旁边时刻关注着她的大小僧侣?
“警戒!”
一声喝令之后,镇魔塔前立时乱成了一团。
魔身见左天行动作,正手痒痒的想要做些什么,没成想慢了一步,动作不免一顿,才沉声往净涪识海里递了一句话,似怒非怒地找佛身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