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繁星如鲠在喉,果然跟她料想的不错,秦诗薇过来一说怕他就要准备抛下她,“但刚才厉总说我后面没长眼睛。”
这话并非是想要将他留下来,只是在阐述一个他们都清楚的事实。
况且她以什么身份将他留下来,厉绍棠法律上的妻子么?
唔,她还没到那么厚颜无耻的地步。
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身上,留下他一个躯壳又有何用?
之后,陆繁星又听见一阵脚步声,男人像是走进浴室又出来,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扔在她眼前,亮晶晶的、有点晃眼。
她下意识躲避了些光亮,定睛再看过去,就见是两面银质地的镜子。两面,一前一后对照着,正好可以自己给自己上药。
陆繁星嘴角微扬,让略微惨白的脸依旧姝丽姿容、与众不同,“厉总想得还真是周到,难为你了。快去吧,秦小姐……还在门口等着呢!”
是在等着吧,她虽然没往书房门口看,但她隐约觉得正有一双眼睛绞在她后背上,一直看着——
厉绍棠深沉瞳眸中涌过短暂疑惑,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如此好说话,这不该是她陆繁星的做事风格,好像棱角被磨平、孤立无助。
男人又在床旁站了一会儿才抬脚离开,走到门口他主动牵起秦诗薇的手询问初一在医院的情况。
陆繁星此时的耳朵异常灵敏,即便他们已经走远,她都能听见厉绍棠用极温柔的语气跟秦诗薇说话,很随意的聊天、更像是家常,云淡风轻中的平静。
不像她和他,一见面就是火药味十足,不掐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又躺了会儿便从雪白床上缓缓起身,拿起两面镜子对照,隐约看见后背处的伤痕,交错的三鞭,可以说是新伤加旧伤,难怪疼得那么厉害。
厉绍棠果然没手软,这三鞭落得又狠又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用鞭子在她后背上作画。
陆繁星空出一只手拉扯过被褥上的膏药,盖子已经拧开,她凑近鼻下嗅了嗅,一股子清凉味,却又不是普通的薄荷味,要比那味道淡一些、淡如青烟般的气味,隐隐绰绰地有点好闻。
她蘸取了些将手尽量反折,慢慢涂抹到伤口处。
这药长相佳、味道好,但却是个烈脾气,疼得陆繁星又差点撅过去,她想这就是所谓的“良药”吧!
等上完药,她身上粘腻成灾,都是冰凉汗水,想起身去洗澡、但眼下显然不能随便碰水,只能勉强凑合继续趴在床上阖眼睡觉——
眼闭着,可脑子活跃得像是在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而里面的男女主角就是厉绍棠跟秦诗薇。
他们偶尔咬耳交谈、偶尔嬉笑、偶尔互相凝眸而望、偶尔相依——
太多美好的偶尔却堆积成了她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陆繁星起初的感觉是眼边一片濡湿,她直起身看了会儿、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
不过她多半觉得是后者,毕竟她泪腺并不发达,别说在梦里哭,就连平时那也极少出现。
突然想起昨晚在车上……
她好像流了不少眼泪,并且还当着他的面。
想到此又是一阵羞恼,经过一夜的养精蓄税后背似乎也不再那么疼,她随意卷起被褥抬脚走进了浴室,顾不上欣赏某人平时使用的私密空间,站到镜子前将被褥一甩,就见那后背上的印迹竟然已经淡去不少。
没想到那药疗效如此之快,堪比神迹。
简单拾掇了几下后折回房又涂了点才走到书房门口探出头往走廊里瞧。
她的衣服都在客房,现在必须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溜达回去。
陆繁星抠紧围在身上的被褥,两脚刚踏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男声,吓得她身子突然直哆嗦。
“伤好了?”
她没想到大清早就这么背,这都是什么破运气?
陆繁星幽幽转身,尽量保持平静,但看见他跟秦诗薇站在一起,肩并肩、两人身上好似还荡漾着某种早晨初醒的腻歪感,她就觉得自己的脸正在慢慢皲裂,碎变成渣。
相较于秦诗薇一身小香风的套装,她显得太过狼狈,像是随意闯进棠园的女疯子。
“……嗯。”陆繁星眼神闪躲应答,“正准备回自己房间。”
“哦,原来是要回自己房间。”
厉绍棠表情淡然、语气更是清冷,却又让人觉得有些许玩味的意思在里面。
陆繁星莫名其妙跟他对视上,又快速撇开头,转身踏步离开,脑子里抑制不住想起昨晚上两人在车里的景象。
脸就开始肆意滚烫。
明明昨晚上她并没有这种感觉,非但如此、还特别厚脸皮,将无底线的女人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以为不太令人愉悦的早晨就此结束,没想到才没走几步,后面的男人又叫住她,这次她并没有再转身,只是僵直了背脊站在原地,恨不得将被褥拽过头顶,因为实在丢人。
“厉总还有什么事?”她问。
“白筱在医院,她是你的人、你这个做老板的应该去看看她。”
陆繁星猛地惊醒过来,仿若他不提、她对他还真没有什么感激之心,毕竟他每次出手帮她、其实更像是在碾压她的自尊心,让她更加清楚认识到自己其实弱小的一逼,连替他提鞋都不配。
但他说了白筱,显然昨晚上给黎洛的那通电话起了效果,他们赶到时撞见了她,见她受伤就顺手送进了医院。
陆繁星自认为不是个软心肠的人,但一想起昨晚上白筱惨白着脸、眼神涣散倒在她怀里时,她心脏揪得很疼,“哦,谢谢,我待会就去医院。”
“还有……”她突然顿了顿,又说:“我想去我朋友那里住一段时间,还望厉总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