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面容带着忧心所致的憔悴,“奴奴,起来喝些汤。”
阮静妍昏昏的被侍女扶起来,麻木的咽下汤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
“奴奴不想嫁就罢了,祖母给你做主,只求你平平安安,别的都无关紧要。”祖母将她揽在怀中拍抚劝慰,如待婴儿,见她又要昏沉过去,终道,“有位叶道长来访,是他的师兄,想见一见你。”
阮静妍怔了许久,点了点头。
她早就瘦得不成形,强撑起来梳洗,烧焦的丝发修剪后仍是叁差不齐,难以梳挽,侍女只能以轻纱笼住。
叶庭神色憔悴,两人寂然对坐良久,他开了口,“师弟已经去了,七月下旬,在洞庭。”
阮静妍沉默,阮凤轩为了让她死心,早已将苏璇如何疯颠,如何当街杀人,如何颠狂死去的种种一一道尽。
叶庭揉了一下额,抑住情绪,“师弟最后与我见面时意识尚清,他说——望郡主不要伤怀,善自珍重。”
阮静妍停了许久,“谢谢。”
叶庭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说,起身告辞时一念突起,“师弟还道,无论郡主将来嫁予何人,他都诚心祝福,唯独威宁侯例外,此人绝非良适。”
阮静妍慢慢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多谢道长,我此生已无嫁人之念。”
踏出琅琊王府,在外等候的童浩迎上来,叶庭没表情的问,“太皇观可有消息?”
童浩摇了摇头,“四处都使人问过,没见过会使剑的胡姬。”
叶庭望着远处的山影,沉沉道,“接着找。”
童浩叹了一口气,“我看她是刻意躲着,苏师弟不在了,她未必肯回山上。”
叶庭沉默了好一会,“我知道,可他就这一个徒弟,不能再出事。”
童浩心头一阵酸涩,低道,“我叫各地同门再去寻。”
苍苍的天空灰蒙而旷远,叶庭有一刻的恍惚,胸膛虚冷空寂,仿佛被生生撕去了一块。
茫茫人海,浩浩天都。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那个英越神秀的青年,笑吟吟的叫一声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枕山河到此连载近两个月,受到了许多鼓励,非常感谢各位热情可爱的亲;
师父的前半生到此完结,后面的时间线会承接一寸相思,亦会有更多人物出场;
只是由于个人的拖拉,还有一部分尚未写完,申请停更一月;
对此某紫非常抱歉,深深鞠躬,请大家谅解;
七月初会有师父师娘和小左阿落归来,到时候再聚;
爱大家,嘤嘤嘤求不要抛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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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番外—浪游
谢离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有些痒,大概爬了只蜚蠊,他惯常的撮唇一吹,没听到蜚蠊蹿起来的声音,这才睁开眼,见头顶是织着宝相花的素色锦帐,身上盖着丝滑水腻的锦褥,不禁一呆。
黑暗腥臭的天牢一醒来变成了简洁明净的屋舍,谢离也不惊诧,转了转眼珠喃喃道,“莫不是做梦回了渝州?这可是妙极,怎么不来个美人?”
说话间门扉一响,谢离大感兴趣的望去,却见一个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锦衣男子,带着故作的从容,矫然道,“谢前辈醒了?”
谢离见是个男的,兴趣顿时大减,翻了个白眼连搭理都懒了。
来者见他漠然,轻咳一声,“在下文思渊,前辈就不好奇是如何从天牢到了此地?”
谢离没甚趣味的咂了咂嘴,“你姓文?苍狐文狡是你什么人?”
文思渊没想到他一言正中,面色一变又转了微笑,“正是在下祖父。”
谢离爱理不理道,“你胆子可比老狐狸大多了,居然敢在天牢里伸手,可惜忘了打听清楚,谢某四肢已废,早就没了飞檐走壁的能耐,白耗一番折腾。”
文思渊半点也不惊讶,“祖父曾在我面前数度赞过前辈,在下得知前辈堕于天牢,受尽折磨,深感痛惜才救人,并无利用前辈行窃之意。”
谢离嗤笑出来,“一窝狐狸装什么兔子,你费尽心思把我捞出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文思渊终于道出了真章,“在下只是不忍见前辈一身绝技,销于无间暗狱。”
谢离懒懒的拖长声音,“原来是看中了谢某一手鸡鸣狗盗之技,打算让我给你调/教几个小卒?文狡还只是个销黑货的奸商,你的心更大,干脆打算通吃了。”
文思渊面色不改,“前辈肢骨俱残,百脉已衰,与其在黑牢不见天日的熬死,远不如在此地随心所欲的享乐,万事都有人侍奉,只消随手点拔几门绝活。”
谢离蹲了数年天牢,整日给老鼠啃毒虫爬,沤得犹如一滩烂泥,教些花式糊弄就能换一段舒泰日子,可谓相当划算,不过他不露神色,嘴上损道,“小狐狸算盘打得精,我这两手可不是谁都能学,要是弄个教不透的蠢货,老子可懒得理。”
话到此处,交易算是谈成了,文思渊打了个响指,一个细伶的影子从屋外踏入。
来人是个胡姬少女,眉眼深遂,鼻尖微翘,一张小面孔异常精致,加上肤如初雪,发如浓墨,异常引人注目。谢离一怔,不禁大笑起来,“这是养了只瘦马?这种养法真是奇哉怪也。”
文思渊一笑,道,“此女受过高人指点,会一些剑术,劳前辈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