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开始扯了:“嘿,别看知县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的,还不是个贪官!京城里来了大人,就逮着他了!”
李知县的忠实粉丝们就嗷嗷不平了:“怎么了,我家知县勤政为民,这次肯定是误会,你们等着,过不了多久,知县就要被放出来了!”
……
说到底,这事还要从昨晚偏门外,孙珏那惊鸿一见说起。
孙珏是常巡抚的外甥,平日里花天酒地,寻花问柳,日子过得十分的潇洒。这一潇洒呢,就不想成家,以致于拖到了现在,都快二十五了,还没定亲呢。
他家老娘就急得很,每次都催:“你要是今年还不让我抱上孙子,老娘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
他委屈,就说:“人家杨丞相都快三十了,他不也没成亲呢么?”
他家老娘是个彪悍的角,被他给气的,真把他一脚给踹到门外面去了。
可昨晚他醉酒,在偏门看见了这个知县的女儿,心中的一些东西,似乎就悄然的改变了。
昨晚月色凉凉,少女素衣淡妆,眉目精致,别有风味。她眼角有清泪,似乎刚刚伤心过。偏生又倔强的忍住,却还嫌弃自己的酒气。
忽然好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声好气的哄她,去解决她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可这丫头,好不识趣,居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还打完就跑!
郁闷的孙珏躺在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做的梦,都是少女那如水的眉眼,清隽的秀眉,微微的蹙着,藏了许多心事。
要不就定亲吧?
他忽然就这么想着。
年纪小点……但是可以养大呀,门第是低了点……但是自己已经是世家公子了,又无心仕途,妻家的门第,低一点又如何?反正那丫头以后自己罩着,还有谁敢多嘴?
踌躇满志的孙公子,第二日顶着个带着红掌印的脸就去提亲。
李县令那老头,犹犹豫豫的,黏糊的像个泥巴,倒是后来听说了风声的清璇冲了出来,一看见自己,好家伙,把她给气的,说什么都不同意这件婚事!
孙珏对着李明英,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可架不住他是女儿奴啊!他老先生愣是憋着一口气,死活就不同意嫁女儿了!
孙珏气得七窍生烟!
他堂堂世家公子,从来都没人敢拒绝自己,如今在这父女二人面前,又是被扇耳光,又是被拒婚,恼羞成怒的他当场就下令:“清河县知县贪墨,关进死牢,三日后问斩!”
……
京官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一炷香的功夫,李明英就从堂堂的县令变成了阶下囚。
牢头倒也没为难曾经的上司,给了他一个单间,并未用刑。
可穿上了囚衣,披头散发的李明英,着实狼狈的很。
清璇带着两个丫鬟,急冲冲的奔向牢房,看见的便是李明英这幅模样。伛偻着身子,靠着潮湿的墙角,脑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脸的疲惫。
清璇一看见李明英这样,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泪滴落在长了青苔的石砖地上,滴滴答答的响着。
当年清璇在大婚前,被情敌毒死。重生之后的她本万念俱灰,再不愿意相信任何感情。可这个李县令的谆谆爱女之心,在这两年里,一点一点的暖化了她的心。给她安慰,给她关怀。
尽管知道这份爱,是给他那原本的女儿的。可清璇心里,却着实是感动的。
如今她对李县令的感情,就像对自己亲父一般深厚了。
李县令听见了清璇这边的动静,微微睁开了眼,看清了来人,竟还安抚的一笑:“清璇,哭什么,爹这边不打紧的。”
这话一下便击中了清璇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抽抽搭搭的:“爹……都是女儿不好……要不是昨天贪玩,非要去看灯会,女儿也不会遇见那个王八蛋……”
李明英便挪到了牢门边上,从两根木头的空隙中伸出宽厚的手掌,抚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清璇,爹到底是朝廷正经的官,那孙珏再嚣张,到底是不敢强抢你去的,就算三日后爹性命不保,你也可求助杨丞相,杨丞相刚正不阿,必定会护着你,爹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不进孙珏那小子的狼口……”
这一边父女二人气氛沉重,而那一头的孙珏,却是舒坦的很。
彼时正是正月,天气还凉的很。孙珏躺在床上,手里还抱着暖壶,半眯着眼,很是自在。
一道跟着他来的老管家倒是忧心忡忡,对着那边自在的公子哥,忧心的说道:“少爷,您当真把李县令投入死牢了?”
“那又怎样?”孙珏漫不经心:“小爷我看上了那丫头,可那父女两偏生不是个识趣的主,小爷我如今不过是吓他们一下罢了,等那丫头巴巴的来求我,小爷我再告诉她做我孙家妇该是个什么品性。”
老管家脸上的担忧却更甚:“少爷,可……”
“可什么可,我堂堂巡抚外甥,簪缨世族,她嫁与我,难道委屈了她不成?”
“少爷,老奴担心的是……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如今您趁着杨丞相和小郡王外出体察民情的时候无故关押了李县令,等到过两日他们回来了,您该如何解释呢?”
孙珏再横,还是很怕杨桓的。
废话,虽说当年皇室对外宣称长公主是暴毙,可贵族内部都知道,那是杨桓为了给沈清璇报仇,生生五马分尸了长公主。
那场面……
啧啧,想起来就瘆得慌。
孙珏严肃了脸色,细细思索了一番,起身端坐,皱眉,凝视着老管家满是期待的脸,沉声说道:“甚是有理,看来这婚事得在丞相回来之前给办了!”
孙珏说完,就潇洒的出门而去,留下年迈的老管家在原地凌乱。
啥?在丞相回来之前给办了是什么意思!啊!少爷啊!老奴的意思是让你放手啊!不是让你先下手为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