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名被他气得想吐血,头一次见到这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见他坚持,刘芳名只能把口袋里的钱掏给他。
接过钱的王守智心情好了一点,目光触及到她手腕上有伤,王守智眼神闪烁了一下,从中间掏出一张五毛钱,“拿着回去买点药擦擦。”
见她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王守智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女孩子有心眼是好事,可你不该这样利用别人。你有手有脚,为何要骗别人的钱?正康的钱,全是家里人给他的。他自己根本没有挣钱能力,你骗他的钱,你不觉得亏心吗?你看到他瘦成那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刘芳名有些愣住了。她呆呆得看着王守智,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
自从她娘死后,她爹对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娶了后娘,后娘生了弟弟之后,她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她才十四岁,每天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砍柴烧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说得就是她。要不是四年前,她遇到正康,有他时常接济她,她早就饿死了。
正康要上学,不可能天天送饭给她吃,所以,她偶尔会跟正康要钱,反正她答应过正康了,以后一定会给他当媳妇。
现在就吃他的,也不算什么。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你应该靠你自己。你有手有脚不该骗人。
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被王守智戳破,刘芳名羞得脸都红了。她一惯喜欢用柔弱博取别人的同情心。一方面是她身世确实凄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做能得到好处。久而久之,她就习惯这样做了。
可,没想到今天她居然踢到了铁板。王守智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低着头,面颊开始发烫,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从未有过的羞耻心向她袭来,让她既尴尬又羞愧。
王守智刚才看到这姑娘手腕处有伤就猜到她现在的生活环境一定很糟糕。既讨厌她连累侄子受伤。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姑娘挺可怜。
正康这孩子就是被大哥和他娘惯坏了。一点也不知道挣钱的不易。
但是,到底是自己侄子,就算是冲着侄子的面子,他也不能看着这小姑娘误入歧途。
“如果你不想待在家里,可以到城里来。帮人糊纸盒赚钱,帮人家挑水挣钱,或是到山里捡柴禾换钱都行。有手有脚的,怎么也能养活自己。”在城里这么些年,他也知道一些挣外快的路子。有许多家境差的人家,都会想方设法的多挣钱。
刘芳名听了很意动,她实在不想被她爹打了。她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皱紧眉头,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守智笑了,这才对嘛!能时刻保持警惕心的才是精明人,他也就不拐弯抹脚了,“我希望你别跟正康来往了。为了你,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他还有可能被学校开除。你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你们在一起不合适,我希望你能明白为人长辈的私心。”
刘芳名咬着嘴唇一直低着头,眼眶中隐隐闪烁着泪花,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守智皱眉看着她的表情,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想了想,又说了一件事,“成安街那边有大通铺,一块钱一个月,你可以到那边住。那边有许多人帮人做私活的,你也可以试试看。”
刘芳名一直低着头,她在权衡利弊。她能听出来,正康的五叔十分不喜欢她。就算她等到正康高中毕业,如果有这个五叔在里面搅和,他们未必能成结成婚。倒不如离开正康,自己养活自己,不靠别人。她想通之后,抹了把眼泪,抬头看着他,“好”
王守智点了下头,“我告诉你这事,就是希望你能保密,你不能把这事告诉正康。”
这是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交换条件?刘芳名到底还是答应了。不答应不行啊,如果她转身把这事告诉正康,这个男人一定会把她的消息告诉她亲爹后娘,到时候她就没有了安稳日子。
看着刘芳名的背影,王守智重重叹息一声,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同情这姑娘,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拆散这两人。
正康就是个二傻子,这个姑娘心机这么深,人品还有点问题。正康要是娶了她,那家里就是多了一个搅家精啊。尤其是他那大哥大嫂都不是聪明人,很容易被这姑娘
给牵着鼻子走。
为了家庭以后能够和谐,他也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女人真的是太重要了。这是婚姻破碎之后的王守智领悟到的。
等人走远了,王守智才拎着饭盒进去。
他把饭盒递给正康,却发现汤早就凉了。王守智到热水间给他加了点热水。
回来的时候,王守智发觉他带的馒头少了两个。
就算他吃饭的速度再快,也不至于一分钟干掉两个馒头吧?一定是这臭小子给藏起来了。
想着那姑娘要好一阵不过来,王守智到底没拆穿他。
一连几天,正康都没等来刘芳名。他急得团团转,担心刘芳名出事了。可偏偏他头还晕着,医生根本不让他出院,就是他想去刘芳名家找人都不行。
所以,他只能拜托他五叔帮他跑一趟。
王守智没想到自家大侄子这么不客气,居然指使起他这个五叔来了。不过,看这小子急赤白脸的样子,王守智到底是心软了。
下午再过来看正康的时候,王守智便把刘芳名的消息告诉他,“那姑娘跑了。听说,前几天就没回家了。”末了,他忍不住皱眉嘟哝一句,“你说这姑娘一分钱也没有,她能跑去哪呢?”
正康脸色煞白。她不是一分钱没有,她有钱啊,她身上有将近七十块钱呢。
可是七十块钱能干什么?充其量也就是养活她半年。半年后呢?
正康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王守智见他面露忧色,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听说,大城市有许多地方都招工的。她怎么也能赚到钱养活自己,你不用担心。”
正康惊诧不已,能养活自己?那他呢?
小芳不要他了吗?她不是说好了,要给他当媳妇的吗?
他急得不行,掀被就要下地,王守智一把按住了他,叱责道,“你疯啦!脑袋刚被磕了一个疤,还没长好呢,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给我老实待着。”
正康双手抓住王守智的衣摆,哭闹着要找刘芳名,“五叔,我要去找小芳。她是我媳妇,我不能没有她。”
王守智抱着他的头,任他哭泣,“谁是你媳妇啊?你才念高一,毛还没有长齐呢。”
正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守智叹了口气道,又往他心口扎了一刀,“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她过阵子就回来了呢,她家里人又不疼她,又不可能给她钱。没钱,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正康抹着眼泪的手顿时僵住了,嘴里哭喊起来,“可她有钱呐!我的钱都给她了。”所以说,小芳不会再回来了?
也是啊,她亲爹后娘对她那么坏,她好不容易从他这骗到钱,逃出那个家,她怎么可能回来。
说不定她已经跑到大城市了,比待在刘关县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