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沉沉的白,带出了陈应月心里最阴暗的回忆。
她惊叫一声,恐惧得扔开本子,卷子漫天在飞。
陆亦修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他只以为她讨厌昆虫,却不想对一只飞蛾害怕至此。他后悔了,着急了,赶忙上前去安抚她。
但就在这时,处于惊恐中的陈应月没注意,一脚踩上散落一地的螺丝。
螺丝形状浑圆,陈应月踉跄好几步,都没能不稳,直接栽了下去。
陆亦修伸手扶她,却根本来不及。
更危险的还在后头,跌到的那一刻,本子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陈应月的脑门就那么直直撞上了讲台,斜靠在讲台边的铝合金空调背板锋利无比,直将陈应月的额角撕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
一瞬间,鲜血乱飞。
陆亦修吓傻了,慌乱地去捂她的伤口。
同学们看见这一幕,顾不着下课,赶紧去喊老师。
所幸老师及时赶到,把陈应月送进了医院。
陈应月伤得不轻,额头裂开了个大口子,脑门上汩汩得流着血。
因为伤口流血过多,一双眼紧闭着,嘴唇还是白的。
陆亦修看得心疼死了,恨不得把自己给打死。
前脚护士刚把陈应月送进急救室,后脚夏老师就气得拿手锤他脑壳:“陆亦修你怎么把陈应月弄成这样?!”
叛逆如陆亦修,头一回在老师面前低下脑袋:“她怕蝴蝶,我拿了个飞蛾吓了她。”
“我真是服了你了。”夏老师直跺脚:“距离高考也就三天了,陈应月出了这幺蛾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上考场呢。陆亦修你说你什么时候闯祸不好,偏偏就这时候出问题。高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你这么做,等于毁了陈应月一辈子。”
夏老师的话很重,几乎字字都打在陆亦修心上。
“夏老师,我知道错了。”陆亦修揪着手,一眼茫然地候在急救室前,一双眼红红的。
骄傲且从不示弱的问题学生,在自己面前诚恳认错,夏老师有点动容。更何况陆亦修也不是故意闯祸,只不过不小心把玩笑弄大了,夏老师叹了一口气:“算了,是我说重了,等结果吧,看医生怎么说。”
“您放心。”陆亦修认真看她:“什么结果我都担。”
陈家父母先到的医院,夏老师带他们来的急诊室。
刚走进去,陈妈妈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前两天刚把她送学校的,怎么没两天就出事儿了。”
“抱歉,是我们学校管教不严。”夏老师说。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妈妈话音刚落,就看见陆亦修满身的血,站在急诊室门口。
她踉跄一步,眼睛都直了:“这孩子衣服上的,该不会是我家应月的血吧?”
夏老师沉默低下了头。
陈妈妈知道是默认,眼泪唰唰地掉:“这该是留了多少血啊!”
不到三分钟,陆亦修的爷爷奶奶也赶了过来。
见陆亦修满身的血,陆爷爷知道这次闯大祸了,先跟陈家父母赔罪,又一把拉过孙子低声骂他。陆亦修难得乖顺,一句不回,低着头任由陆爷爷骂他。陆爷爷看着情形,知道孙子也怕了,不舍得多骂下去,只得耐心等待伤者结果。
没多久,医生处理完伤口从急诊室里出来,陈应月也闭着眼躺在床上,被护士推出来。
陈妈妈扑到陈应月病床前:“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缝合伤口时打了麻醉,现在还睡着。刚拍过ct显示有脑震荡,应该问题不大,先住院一个星期观察看看吧。”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陈爸爸、陆爷爷、陆亦修异口同声地问道。
医生摇摇头:“小姑娘额头缝了八针,以后肯定是会留疤,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八针?!”陈妈妈开始抽泣:“这么大的疤,以后还让我女儿怎么嫁人。”
陈爸爸走过去抱住陈妈妈,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女儿,口气冷了:“准备报警吧。把我女儿弄成这样,必须付出代价。”
夏老师和陆爷爷、陆奶奶一听要报警,马上就提起精神。夏老师怕影响学校秩序,陆爷爷陆奶奶怕耽误孙子前程。三人闻言,瞬间站准了一个阵营。
夏老师说:“陈爸陈妈,陆亦修也不是故意的,他原本就是无心之失,事情搞大了对双方都不好。”
“是啊。”陆爷爷也赶紧凑过来:“两位稍安勿躁,令嫒的事情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的,现在很多美容医院都有去疤痕技术,绝对不会对令嫒的面相造成任何影响的。更何况要是国内的祛疤技术不行,我家愿意出钱送令嫒到国外治疗。我跟您打包票,我孙子闯的祸,我们老夫妻俩绝对会负责到底。”
陈妈妈因为陈爸爸早年的工伤官司对公检法部门阴影重重,现在陆爷爷这么说,她显然动了心,“你们确认会负责到底吗?”
陆爷爷知道陈妈妈已经有所动容,心下宽松了很多。
他正想承诺,却不想肇事者孙子跨前一步,抢在他面前站在了陈家父母面前。
“我会负责的。”
陆亦修当着两家家长的面郑重承诺。
陆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在心里念叨:好小子不错,总算识人眼色,不愧是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