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变了许多。
眼前所见的人事物全然换了样子,建筑与道路都陌生,唯一觉得亲切的只有抬眼望去沉沉的夜幕。
马车驶达一处奢华无比的庄园,镂花栅栏门大开,顺顺当当地进了去。
赫恩下车时,有个年轻的大臣正携女伴从旁经过,特地迎上来打招呼:“殿下……”
话说到一半,瞧见赫恩打开的车门内提裙走出来的贝茜,惊诧之下,舌头也有些打卷,被赫恩一瞥,遂讷讷地住了口,只是管不住目光还在贝茜脸上放。
王子殿下竟带了个金发雪肤的小美人儿来。
那小脸娇美精致的,不过看他一眼,却令他脸微微热,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
另有一人也撤回了落在贝茜脸上的视线。
那高窗前的男人面色冷肃,听得身后毕恭毕敬的“弗雷德大人”,抬手放下软红的帘,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第8章
缓步上台阶时,赫恩与贝茜已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金发的小人儿伸手虚扶着大理石的扶手,指尖偶尔触到,冰凉又光滑,同她戴了宝石指环的小手一般,只是缺失了那份柔软的触感。
赫恩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句话,她便转过头来,揽住了他的臂弯。
除开要喂的时候,贝茜很少主动碰他。绵软的手真是小,倘若放在他掌心,手指一合拢就包住了,此时感觉她屈指轻轻抓住他衣袖的小动作,他面对大臣时那份略带亲切的疏离才褪去些,轻声道:“害怕吗?”
“怕谁?”贝茜反问,顺带着将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女眷藏在扇下的窃窃私语听得清楚,唇边浮起浅浅的小笑涡,“我还没吃饭,该让他们小心一点。”
赫恩笑起来。
他并不担心旁人识破贝茜的真实身份。唯一一个能够一眼看穿她是血族的人无意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要是还有眼神如此锐利的,倒叫他感到意外了。
在弗雷德认出贝茜是血族这件事上,赫恩确实没有多大反应。心细之人在瞧见贝茜找到那本讲述血族的书时就能看出端倪——书封上写着的作者名赫然就是弗雷德。
这也是贝茜想来这个晚宴的原因。
待两人走进大厅,情绪各异的目光更是聚光灯一般打过来,却都又在赫恩淡淡的一扫中收回去,有些权贵要上来见礼,也在王子的抬手示意下心领神会地退开。
宴会的主人拿着酒杯站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冷眼瞧着,对于好朋友的到来没表现出半点热情。
弗雷德的银短发随意梳拢到耳后,滑了一缕出来,他并不抬手去拂,状似无意地瞥正盯着他看的贝茜一眼,仰脖喝光所有的酒,喉结滚动着,末了将酒杯递给什么人,连句话也不说,便转身上了楼。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赫恩习以为常,“下来打个招呼就顾自己玩,不用理会。”
再看周围的人,确实也对东道主这样的态度很习惯的,或坐或站,来去都很随意。
贝茜不想聊天,也不想喝酒,赫恩伸手过来请她跳舞,她却只伸着脖四处张望打量,摇头道:“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倘若维克托在这里,又要心底碎碎念好久:从没有女人会拒绝殿下的邀请。
但她不去,赫恩也就随了她,叫住拿着花篮到处走的女仆,取了一朵去刺的白玫瑰,放进她手里:“我不走远。”
“这是什么意思?”贝茜晃晃手里的花。
娇花嫩蕊也没这小人儿漂亮。
赫恩伸手抚抚她的脸,又软又嫩,手指滑下她面颊时顺势摘了一瓣玫瑰,笑道:“名花有主,别人就不会再邀你进舞池。”
既然这么样,贝茜就拿好了那朵花。
赫恩果然没有走远,就在她视线范围之内活动。奈何王子殿下太过抢手,不过稍稍离开一会儿,便有妆容打扮都精致的女人试探着凑过去,说没两句话,怏怏而返,随即又换上几个男人。
那些是熟面孔,朝臣与军官,倒是终于能跟赫恩说上话,人高马大的,将不远处贝茜的身影挡住了。
贝茜确实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一段时间,瞧着那舞池里的男人拥着女伴,原本搭在腰上的手逐渐下滑,终于在旋转时滑了个彻底,按在某处,惹来一声会意的娇嗔。
这一幕倒是与她沉睡之前见过的一般无二。
小手捻着花,不知过了多久,她似终于感到无聊,站起身,却并非转头去找正被包围着的赫恩,而缓缓朝着那旋转楼梯走去。
弗雷德自顾自离开之后,只有个女人从这里上去,到现在也没下来。
这里的宾客很有默契地几乎只在下面活动,也没谁主动上去找东道主玩。
贝茜沿楼梯往上,没有人阻拦。身后裙摆曳地,金纱漫过铺着红毯的台阶,仅有的一点声响也被觥筹交错淹没了去。
“殿下?”大臣正滔滔不绝,忽见赫恩转了头去望那旋转楼梯,也跟着看过去,却半个人影也没瞧见,不由问,“怎么了?”
赫恩眼神闪了闪,笑笑道:“继续说。”
大厅里几位新来的贵族小姐,从舞池出来,拿了酒兴奋地说话。
“我以为殿下今晚不来呢!”其中一个碰着脸,无比陶醉,“刚才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迷人得像北极星。”
“可他带了女伴。”另一人道,“不是说他几乎不带女伴吗?那位小姐是谁家的?”
无人知晓。
“弗雷德大人大概认识,他是殿下的好朋友……他为什么不出现?”
然后有男人嗤笑一声,似从旁经过,无聊加入了话题:“从那个楼梯上去,你就能看见他了。”
“真的呀?”显然这几位里不乏弗雷德的倾慕者,说话的棕发姑娘眼里亮晶晶,“冒冒然上去,会不会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