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安晴让她帮忙洗内衣的事,安母就堵得慌。从安乐十岁以后,她就再没洗过别人的内衣。连老大一个半大小子,都是自己洗自己的。
总之,经过这次的相处,安母再不会让安晴在自家住了。
年初八村支书就领着人上了安家,为的自然是耕地征收的事。
杨庄有安杨刘三大姓,村支书就是刘家那边的。陪着来的是大爷爷家的卫德叔。
这回说是告知其实是摸底。正式征收之前,总要先看看底下人的态度。哪些是刺头,哪些好做工作,心里要有个谱。
征地款主要是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助费、青苗补偿费三大项构成。按照安乐上辈子的记忆,最后合下来一亩地也就是接近三万块的补偿。
农村耕地征收看起来条条款款写的清清楚楚,其实细算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因为征地补偿的标准是基于耕地被征收前三年的平均年产值来定的。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玩出不少花样。
最简单的就是圈而不建,先把地占了。上好的耕地荒废几年,年产值自然一年不如一年。上田变中田,中田变下田,到时候给什么标准就看人家的心情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多弄几个补偿,农民也有不少歪主意。
前世村里就有人把筷子粗细的杨树苗种的密密麻麻,上报的时候还一口咬定这是五年的树,就是长的瘦弱。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
再者,一旦要征地了,就有人开始打井。巴掌大的地方恨不得打成马蜂窝,管它合不合理,有没有水,是井你就得给补偿。
这还只是补偿款部分的,要是扩展一下,里面的事就更多的说不清。什么工地材料只能找本地人供应,什么工人只能从本村找,一个征地里面不知道要牵扯多少利益。
安父不是手腕灵活的人,安乐也不打算让自家掺和进去。该得的补偿拿到手,乐得一家人逍遥自在。
“地收了也好。一年赚不了几个钱倒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等人走了,安母幽幽的说了一句。
春种秋收简简单单四个字,她要在里面搭多少汗水。农忙季哪个人不累的瘦一圈,盼的不就是个好收成。天景不好愁庄稼收成差,天景好庄稼大丰收还是愁,愁谷贱伤农。一年到头,心里就没有轻松的时候。
“收就收吧,反正我们也不靠种地过日子。”拍去安父肩头的浮灰,安母冲他笑笑。
“是呀,收了地有钱也挺好。”话音落地,安父连着吐出两个烟圈。
农民农民,不务农还叫什么农民。
安父这样县里的工人,多数都是半工半农。平日里在厂里做事,农忙时节就回家帮着打理几天田地。地里的粮食管着一家老小的口粮,兜里的工资存着预备家里的大事。
家里的几亩田地不仅是口粮,还是这群人的底气。不管情况多么糟,至少不会饿着一家老小。
征地的消息正式传开之后,村里就热闹起来。不管年老的,年轻的都找了相熟的人讨论起来。
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心里是疑虑重重。收了地,以后一家老小吃什么花什么。
那些年轻人则憧憬着即将到手的补偿款,几万块呀,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手里有了钱,什么样的日子不能过,非要种地。
看着那些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安乐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世界马上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正站在转变的节点上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