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眼前的视线中,就见五道淡淡的光晕从夜空中洒落,直直地照在了脚底的五个泥胎上面。
我整个人都看傻了,可是这道光来得快去的也快,瞬间消失于无形之后,就见锦月姑姑去弯腰在河水里捧出一捧水,逐个洒在泥胎上面,继续念道:“一洒东方胎神稳正,二洒南方胎神稳正,三洒西方胎神稳正,四洒北方胎神稳正……”
五个泥胎在她的手下全被撒上一层浅浅的河水后,锦月姑姑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行不行,就全交给老天了。”
二人坐在河边守着五方胎神一直到了天亮,锦月姑姑继续留在这里,而我则提前离开回到渡口,去和吴霁云等人合会。
当我赶到五原城码头时,老镖师已经守在渡口,见我来急忙招呼我上船,来到船上之后,他才告诉我说:“一切都已经转告到了,今天晚上子时,战船还有铁牛,将会全部抵达顾城。”
我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九头铁牛现在能用的有几个?”
老镖师面露难堪:“加上之前那五个和这一天一夜赶出来的两个,还差两个。”
我闻言叹了口气,七个就七个吧,既然锦月姑姑都不介意,到时她肯定还有办法。
等到了顾城河域时,天色尚早,一个人独自站在船头,看着两边来来往往行船,再想起今晚的夜袭,一时间思绪有些凌乱,这将是我白小乙踏足古道的第一场战争,胜败决定生死,战势关乎从今往后整个落雁镇的走势,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此时此刻正在九狱九泉的卫君瑶,顿时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拳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感觉脚底下一阵猛烈的摇晃,像是小船遭到剧烈撞击,前后摇摆,出神之际,一个脚底不稳险些掉进了水里。
撞船了?
我纳闷地转过头,却发现一艘比镖船大一号的小型木船紧紧贴在身后,船体黝黑,见不到任何标识,顿时心头咯噔一下,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直接影响今晚的行动,见镖师从船舱里钻出来看着身后的木船正欲开口,我摆摆手说:“算了,走吧,找个岸边停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镖师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木船正要拿起船桨将船划走时,就听见一阵怒骂从木船里传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在河道上瞎停船,要是撞坏了老子的船,你他娘的赔得起吗?!”
伴随着话音,一道黑色身影从船舱口弯腰直起,我见镖师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便朝他使了个眼神,同时目光紧紧盯着木船上之人,等到人影在视线中逐渐显现出面孔,不由得脱口而出:“刘云飞?”
刘云飞穿一身黑色的劲衣,正骂骂咧咧地朝我这边看,当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时随之一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直接一个窜步从木船上跃到跟前,一把抓着我的胳膊说:“大哥啊,可算见到你了。”
看着他激动的面孔,我着实有些意外道:“你怎么在这,猫头鹰呢,没和你在一起么?”
李云飞一听,顿时拉下脸说:“我哪知道他在哪,自从被公主发配到这里来之后就天天练功,俩人连次面都没见,后来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可以出师回家的时候,娘的才刚上船,古道就塌了。”
接着目光在船上扫过,疑惑地看着我时候:“大哥,怎么就你一个,吴山公主呢?”
我左右瞧了眼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拽着刘云飞钻进到船舱里,盯着他说:“今天晚上我这边要干个大的,你来不来?”
刘云飞瞪大了眼睛:“啥大的。”
“攻城!”
学满出师的刘云飞的意外出现,着实让我提着的心松了半截,我没有给他交代太多细节,只是告诉他说,晚上只需要听一个名叫吴霁云的安排便可,不可擅自行动,要是出了乱子,我还让他继续去练功,最少练十年。
刘云飞一听练功,顿时将眼珠子都差点摇的甩了出来,二人坐在船舱里听他讲述着来到古道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才了解卫君瑶安排他去十三连环邬所找的那个人是个用刀的高手,这么长时间以来在他的指点下,虽然遭了不少罪,但其对阎罗斩的领悟可谓是一日千里,今天晚上的行动有了他的加入,胜算将会大上不少。
一直到天黑,顾城附近的河域开始变得行船稀少,城门也伴随着暮色降临缓缓关闭,四周异常的宁静,“哗啦啦”的河水声根本无法掩盖我此时胸口的心跳,目光死死盯着落雁镇的方向,不知不觉将手中的剑柄握的微微颤动,直到眼睛都看涩了,翻滚的河面上,一艘巨大无比的黑色战船,悄悄划破夜幕,一点声音地都没有地朝面前驶了过来。
黑龙战船的背后是紧跟着的三艘大型战船,无数的乌篷船夹在当中,浩浩荡荡,铺满整条河面,看在眼里只感觉一股热血冲脑,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随之化为了无形。
威风凛凛的吴霁云将军挎刀站在船头,冰冷的目光扫视河面,当看见亮着船灯的镖船时,一抬手,所有的战船,便齐齐停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 前奏
镖船上的人弃船登上了黑龙战船,整艘船上五百名将士安静地如同树桩一般钉死在船板,吴霁云站在船头,看着身后的连城一条河面的战船说:“中型战船三艘,共载精锐将士1300人,铁牛8头,乌篷船加独木船共190支,载士兵2000,商船两艘,载有攻城器械十副,这是目前落雁镇所能调集的全部力量,你要不要清点一下。”
我摇摇头,目光扫视河面上那一艘艘寂静的船只,深吸口气说:“等攻城开始后,我会和锦月姑姑护阵拦截卫城的8000守军,估计最多只能坚持两个时辰,到时五原城那边,就全拜托吴将军了。”
吴霁云没有直接回我的话,沉吟了片刻,说:“不知道白大人有没有考虑过此次攻城后,无论胜负,今后将面对的吴山怒火会是如何?一时的胜利如果不能换来长时间的稳定话,怕是胜不能赢啊……”
我知道吴霁云在担心什么,眼下落雁镇的兵力即便能打赢今晚的这场战争,可是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将是整个吴山无穷无尽的打击和报复,整个吴山抛去那些乌合之众能真正有一战之力的兵力也就只有这三艘战船上的不到1500人,1500人,或许较之前的落雁镇已经成长不少,但是若是放在整个黄河古道的大战争里,怕是连朵浪花都卷不起来。
想了想,我看着吴霁云说:“其实在白天观察完五原城的整个地势和概况后,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今天晚上不是佯攻,而是誓要将此城夺下来,吴将军觉得,能守住多久?”
吴霁云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我说:“攻城?以咱们兵力和器械,就算是拼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怕是连城门都破不开,自古以来,无论在什么样的战争中,攻城永远都是难度和伤亡最大的举动,即便你能将卫城的守军拖住哪怕五个时辰,我这边纵使可以破开城门,可之后呢,残存的兵力十不足一,又如何面对来势汹汹的八千驻军?”
“可如果我能将那八千驻军彻底地在地面上消失,吴将军有没有把握将五原城在吴山的疯狂报复下,守住一个月?”我沉声问道。
“你是个疯子。”吴霁云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可还是郑重道:“若你真的能将八千卫城驻军彻底抹去,一个月我不敢说,但是十天,最少十天,我可保五原城无忧。”
“十天……”我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道:“那就十天,今天晚上改佯攻为强攻,黄沙百战穿黑甲,不破五原誓不还!”
二人说话的时间,平静流淌的河水突然开始变得汹涌,一股股越涨越高的浪头不断地拍打在夹板,在二人的瞩目中,一艘亮着灯的小船却在浪涛中丝毫不受影响的缓缓朝着船队驶近。
“她来了。”
锦月姑姑站在船头没有下船,所有的巨浪都围绕着小船剧烈翻涌,搅动着视线内所有的河水如海潮般不断上涌,却唯独留下河中心地带平静如初,这个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在头前越过,径直落在了锦月姑姑的身边,二人四目相对,花七颜点了点头,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长串如同过年时挂在门庭上的长联,朝着空中用力一甩,长联无火自燃,在河风中化为灰烬,洋洋洒洒地就朝着船头飘了过来。
我和吴霁云面面相觑,下意识地随着余灰转了下头,可是就这一回头,竟然发现在身后紧随的两艘战船,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船还漂浮在河面上,并且站在船上的将士也是一脸迷茫地四处观望,通过道道射过来的眼神,可以发现,这些人似乎在找我们。
“三仙归洞。”
我惊叹了一声,随后就见载着锦月姑姑和花七颜的乌篷船已经调转了船头,吴将军缓过神来一抬手,一声仿佛闷雷般的鼓声陡然在心头一跳,巨大的黑龙战船微微颤动,在两边巨浪的掩护下,跟随着乌篷船缓缓向前行驶。
夜幕中,滔天的巨浪遮掩住了上百支小船的行踪,浪打河岸的声响覆盖住了三艘巨大战船破开水面的响声,数千人悄无声息地朝着睡梦中的五原城静静靠拢,吴霁云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深邃眼睛里所不时散发出的炙热光芒,就宛如一头在深夜里捕食的恶狼,安静地蛰伏在丛林里,只等猎物露出马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向前,按住它的身体,然后狠狠地咬断喉咙。
江老大还有玉姐等人留守落雁镇,随军前来的只有作为锦月姑姑护阵的淮北跟花七颜二人,还有卫君瑶的那些仰慕者,淮北此刻就在第三艘拉着铁牛的战船里,等到了五原城渡口,我和他还有锦月姑姑,花七颜四人汇合,赶等在五原城和卫城之间布下八牛深渊大阵之后,吴霁云便可挥师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