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他是不是残了?”宋彧的脑海中闪过一千零一种被家属找上门要债的场面,他平常狗血剧看得挺多。
高个子叹了口气,“没,就是额头上缝了针,有点破相了,你是家属的话过来跟我补办一下手续。”
其实我不是他家属。
宋彧张了张嘴没说出来,默默地跟了上去。
反正家属来了这些钱也还是得他掏的,还不如积极主动一些说不定还能少挨两句骂。
“患者颅脑损伤,蛛网膜下腔出血……”高个子瞄了一眼病例,给宋彧交代病情。
“身上有多处的软组织损伤,”高个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着宋彧说,“据观察基本上都是钝器殴打伤。”
“能不能麻烦您说得通俗一点……”宋彧捏了捏后颈肉。
“这人刚被人砍完又被你撞上了。”高个子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噢……”这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结果令宋彧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跟我没啥关系了?”
“不,车祸撞击造成的二次损伤很可能令患者陷入不可逆的昏迷状态,”高个子面无表情地说,“俗称植物人。”
宋彧一屁股滑到了地上,试着扶了好几次椅子都没能再次站起来。
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照顾这植物一辈子!?
这他妈还不如死了呢。
虽然很缺德但这真的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开个玩笑,给你提提神,”高个子转了转手里的笔,笑着说,“患者麻醉过了就会醒了。”
宋彧瞪圆了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来表达内心的纷繁复杂的情绪。
要不是他的两条腿还处于发软状态没办法使力,他绝对会……跪下给这大夫磕两响头。
太他妈提神了。
医生开好病例,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宋彧瞄了瞄高个子胸口别着的名牌,“谢谢你啊,江医生。”
“不客气,”江医生单手插兜,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病人,“你还是尽快想办法联系上他的家属吧。”
“关键是我不认识他啊。”宋彧有些无奈,当时在现场只捡到一部压碎了的翻盖手机,他都怀疑是不是他本人的,毕竟现在年轻人几乎都不会用到了。
“那就只能等他醒过来了。”江医生用一种‘i will be watching you’的眼神看着宋彧。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啊?我还得去上班呢。”宋彧平常没这么敬业的,但比起在这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陌生人,他觉得还是上班更舒服一些。
“这得看他自己,”江医生指了指床头,“醒了就按铃。”
宋彧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床头,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躺床上那位身份不明的……勉强可以称之为帅哥的人。
皮肤一般般细腻,比起他来差了点儿,估摸着也就二十岁出头。
虽然这人因为手术已经被剃光了头发,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五官和脸型跟英俊这两字很靠拢,从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和眼皮上那道褶可以看出来,这人是个双眼皮,而且肯定双得漂亮。
额头的纱布里还在不停地渗出猩红的液体。
医生说缝了九针。
真可惜,得留疤了。
不过医生说这人身上的疤不少,光看得见的,虎口和手臂上就有两道,手臂上那道比额头上还要严重,蜿蜒曲折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上边,仔细看的话,右边的眉稍处也有一厘米多长的疤,如果再长一些,可能就伤到眼睛了。
或者说,他眼睛本来就有问题?
所以才会冲出来?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
病房里的另外两位病人也都睡得很死,一个大叔鼾声如雷,搞得他想一板砖拍上去。
宋彧连打了三个哈欠之后,起身爬到了旁边的空床位上。
这件事情来得太急他还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不过似乎也没必要通知,老爸知道了估计也就说一句,“多给他点钱把事儿了了就成,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人也没出什么大事,宋彧的心态自然而然就放松了,几乎都没有冥想的过程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宋彧是被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给吵醒的。
“那是谁送我进医院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宋彧听见这话顿时就清醒了,迅速支起身子,转过身冲着他干笑了两声,“我。”
宋彧看见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嚯,这眼睛果然漂亮嘿。
“谢谢。”双眼皮微笑了一下,还想点头表示感谢的时候宋彧忙按住了他。
“不客气不客气,你还是别动了吧。”宋彧看见他额头的纱布已经换成新的了,不过仍能看见一片夺目的殷红。
对于双眼皮的这声谢谢,宋彧心怀愧疚,他午夜梦回时还在想着要不留点钱一走了之算了,反正那路口也没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