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义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记恨我,但她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忍心去抓她们?”
“难道她们是您的亲人,您就可以置苏家上下几百人于不顾吗!”苏靖宛声音嘶哑,“窝藏朝廷钦犯可是杀头的大罪!”
苏义瑜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响才道:“她是你姑母啊。如今她们落难,我无意间遇到,怎么能不施救?”
“父亲,您说是无意间遇到,可翠绿阁那种地方您告诉我您要怎么无意间遇到?还是您下朝之后,没事就去逛逛?”
“放肆!”苏义瑜面色通红,双目圆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当年您能在服丧期间,让柳氏怀上幼弟,女儿也敢怀疑父亲没事会经常去翠绿阁。”
苏靖宛哑着声音,但气势不弱,说得苏义瑜半天发不了口。苏靖宛已经懒得同他再说什么,进内室前,才开口道:“父亲,这次让她们逃了,下次若我再次遇到她们,可别怪女儿不念亲情。”
苏义瑜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他没想到苏靖宛这次会如此生气。
从小就体弱多病的苏义瑜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可老侯爷觉得男儿就该去练武场历练,于是苏义瑜还未满八岁就被带进了军营。根本吃不了苦的苏义瑜哭过闹过,最终还是病倒。
那是他第一次和军队去野外,可惜身子骨弱又不熟悉路线,苏义瑜回营的时候落在了半路。当时他觉得老侯爷一定会回来寻自己,在路上等到了半夜,荒郊野外,又是深秋,苏义瑜最终晕倒在了路边。
再次醒来就见到了一个满脸泥浆的乞丐窝在他身侧,当时苏义瑜不知道这人在给自己取暖,嫌恶的将人推开,独自一人走出了草屋回到了他落下的地方,他担心父亲回去找不到他。
又在原地等了一日,苏义瑜还是没有见到老侯爷。看着身边小乞丐放下的馒头,苏义瑜摸着瘪瘪的肚子,终于伸手拿来吃了。
知道父亲不会过来,苏义瑜只能一人踏上回营的路。还好小乞丐认识路,两人连夜走回了军营。
到军营,苏义瑜才知道老侯爷被圣上叫走,刚回来,见到苏义瑜和一个小乞丐进了大门,老侯爷从屋里走了出来。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军营,擅闯者,杖毙。”
苏义瑜没想到父亲会这般,吓得当即拉住小乞丐就往外跑。军营外围荒无人烟,老侯爷并不觉得他们会跑多远,也没派人去追,又回屋看兵书去了。
第二日才接到家书,苏义瑜回了家。
苏义瑜和小乞丐走到了天亮才进城,到了侯爷府一头就栽倒在了门口。苏母知书达礼,心里虽急但也没怠慢小乞丐,让小人带去梳洗一番。
等小乞丐换上了女儿装出现,苏义瑜才知道她是个女娃,只有个名叫女娥。
老侯爷收到家书赶回来的时候,被好脾气的苏母臭骂了一顿,之后苏义瑜就再也没进过军营,在太学里混的风生水起。
女娥也留了下来,做了苏义瑜的侍女。在苏义瑜十六岁那年,他向母亲提出要娶女娥为妻。
门不当户不对,女娥无父无母当个填房还差多不多。苏母知道苏义瑜对她有情,但没想到苏义瑜竟然要让她做日后的主母。几番劝说,苏义瑜都不松口,后来苏母去找了女娥。
苏义瑜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同女娥说的,只知道女娥从母亲房里出来后,没几天就有了新的名字,写进了族谱,唤作苏佩娥,又过了数月在母亲的撮合下许了当时还未晋升的言宇城。
苏义瑜当时在外游学并不知情,等回来的时候,苏佩娥早已为他人妇。
当年若没有苏佩娥,他早就死在了那个深秋。所以无论言城宇日后打了多少他的名声,在外做事,他都没有过多干预,只要苏佩娥过的好就可以。
现如今苏佩娥有难他怎么能见死不救?收到苏佩娥信物的时候,苏义瑜就在替她们找后路,本来今日过去就是通知她们尽早离开,结果就被苏靖宛发现了。
言蘅儿找到在后院洗衣服的苏佩娥,怕楼上老鸨发现,连细软都没收拾,两人急匆匆的出了城门,心才稍微安稳些。
看着高嵩的城门,苏佩娥叹了口气,拉着还在发愣的言蘅儿,“走吧。”
言蘅儿挣脱开了苏佩娥的手,“母亲,为何我们到了如此地步?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的,为什么!”
数天前她还是被人追捧的世家小姐,如今却要隐姓埋名,四处逃窜,那个说喜欢她的珏王,也翻脸无情,她恨!
“走吧。”苏佩娥拉住言蘅儿,“江南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听到这个,言蘅儿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苏靖宛再怎么得意也没用,日后她若知道舅舅救了我们,那可是一出好戏。不过母亲,舅舅待我们还真是好啊。”
苏佩娥脸色微变,也不知道言蘅儿知道多少,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年她一直借着苏义瑜的悔歉,得到了不少好处,估计今日之后他们再无相见之日,当年被迫嫁给他人的恨,也该散了。
顶着日光往南边走去,直到夜幕四垂到了一处驿站才停下来歇着。
苏义瑜在这个驿站给她们准备了盘缠,两人一进门,就直奔了帐台后的掌柜而去。
“两位要什么?”
“苏大人留下的东西。”苏佩娥直接说道,她们后面赶路的盘缠都在这里了。
掌柜看了她们一眼,然后道了一句稍等,就进了里屋。
两人站在外面等了一会,也不见掌柜出来,觉察出有些不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人还未出驿站的大门,一柄刀唰的一声,横到了面前。
苏靖宛喉咙伤的厉害,整个人也蔫蔫的,懒得出门。王氏过来看过她几次,每次要提起苏义瑜的时候,苏靖宛都搪塞了过去,几次之后王氏也看出了苏靖宛好像和苏义瑜闹了不愉快。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性子就要强,硬是把一个女儿活成了男儿的样子。不过这次王氏过来,并不是为了问苏相的事。
“什么?”苏靖宛以为自己听错了,哑着声音,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王氏。
王氏知道苏靖宛可能不会同意,但还是又说了一遍,“我想将阿宝抱到西厢这边来养。”
王氏前几日在湖边见到阿宝,发现他竟然连跟着的乳母都没有,一个人跑到湖边玩,险些栽进去,幸好王氏将人拉住。
“柳氏死后,伺候他的人没有上心的了,我看他实在太过于可怜……”
“可以。”苏靖宛思索了下,觉得可行,“与其过继过来一个,还不如幼弟,就是他年岁有些大了,又有柳氏在前,怕不好教养。”
“我观察了几日,这孩子虽说顽皮,本性倒不坏,想来柳氏没有和孩子多说什么。”王氏虽说苏靖宛的母亲,但她知道自己性子有些软,凡事还是同苏靖宛多商量些好。
苏靖宛点头,“母亲既然喜欢他,就抱过来养着,我和幼芸也能帮您照看他。”